以初雖是閉了眼,鼻翼內的呼吸也平坦均勻,但人卻精神的很,實在是睡意全無。她惦記著把江家複雜的家庭關係搞清楚一些,也想著明日就要去徐裁縫那裏取老爹的回信了,可現在江家這個情況,她肯定是不敢也不能去找老太君告假了,還有那半截衣服袖子,她已在淨室裏看過,普通的白布麵料,人人都可以穿的褻衣料子,所以,事情已經演變的更加撲塑迷離了。
本想著把江家的事情理個清楚,然後拿著一紙休書離開的,可現在這複雜的局麵,一時又怎麼搞的清楚。想到這裏以初煩躁的想去翻身,身還未動,卻聽到身後傳來微微的歎息,和低低的喃喃自語:“母親,二姨娘,三姨娘會是你們嗎?若是你們其中一個,我該怎麼辦?我們這群兒女,又如何麵對親娘殺親爹的事實?”末了隻聞得他又翻了翻身,隨之伴著一陣長長的歎息。
這一聲包含了千言萬語和諸多無奈的歎息,居然歎的以初有一絲心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突然間,她有一種衝動,一種上前擁住他,幫他減少一些疼痛的衝動。
但是恍忽間,她又在心裏極力反駁著,腦袋也不自覺的搖了兩下:“不對不對,”她使勁咬著下唇,“我怎麼會心疼他呢?我隻是同情他,對,是同情!同情他如此複雜的家庭環境;同情他青梅竹馬的情人先他而去;同情他一身武功卻不得施展……”
想著想著腦海裏又忽的出現了聶子問的身影,俊郎的臉,飄逸的發,白衫白褲如此清新脫俗,不由得內心又是一陣心亂如嘛:張一啊張一,我們上一輩子牽扯不清,這一輩子居然會遇到聶子問,一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唉,世上居然會有這般與你相像之人,叫我如何能夠置身世外,叫我如何不去心潮起伏……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走,月亮也一點點的傾斜,也許是受了逸之的傳染,也許是她想的太多,以初也在心裏一聲接著一聲的歎著氣,想完了逸之想子問,想完子問又想著老太君,心想:怪不得老太君沒有報官,也沒有宣揚,也許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曉得,隻是她不得不顧忌本就人丁單薄的孫子孫女們,真是一個心慈仁厚的老太太……
一整個晚上就在床上床下兩人的長噓短歎中過去了,早晨兩人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起床洗漱後,簡單的用了些早飯,便穿著孝衣準備一起去靈堂,路過偏院時,隻見老太君攜著江家老老少少的一些人,也往靈堂趕去,除燕雙鷹和聶子問兩個外姓人外,還多了一個人,而且是個秀美的女娃……
隻見她,看上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皮膚白淨,雙眸明亮,唇小齒白,發黑如墨,舉止端莊的緊隨著老太君身後,不時上前攙扶一下。
她見逸之走到了近前,便慢步退出了前麵的隊伍,轉身快步迎上逸之,不僅嘴角抽動雙眸放亮,上前微微福身,甜甜的輕喚了一聲:“逸之哥哥!”又斜眼瞟了一下逸之身邊的以初沒有作聲。
逸之嘴角輕輕抽動一下客氣道:“哦,婉兒妹妹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老家那邊可都安好?”
婉兒嘴角一笑:“謝逸之哥哥關心,老家那邊一切都安好,婉兒給父母大人掃過墓,又過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急著返回了,沒想到剛回到府內,便發生了這樣的不幸之事,逸之哥哥你要節哀,小心身子,還有,還有我剛到府內便聽說逸之哥哥成親了……”
一旁細心的以初已經發現,這個婉兒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逸之成親之時,臉上居然呈現了一抹痛色,莫非她對江逸之有情,丫的,哥哥妹妹的居然這麼親昵,當我這個正牌的老婆不存嗎?雖然我也是假的,但也不能接受你們的無視,哼!
“嗬,是成親了。”逸之轉身麵向以初,抬手介紹道:“婉兒妹妹,這位就是你的新嫂子了,是尚書之女顧氏。”
婉兒轉身麵向以初,微微福了下,喚了聲:“嫂子。”
以初明顯在她嘴角看到一抹嘲色,這是一種她非常熟悉的表情,因為在江沛靈那裏,她見到了不止一次。以初也嘴角一抽,瞅向逸之,輕聲問道:“夫君,這位是?”
逸之身子轉動方向,伸手扯了她的手臂言道:“以初,這是姐夫的妹妹燕婉兒,因父母早已仙去,三年前同姐夫一同來到江家,一直在老太君身邊侍候著。前些時日逢父母大人的三周年忌日,特去老家掃墓,剛剛回來。”
以初聽罷輕輕“哦”了一聲,便禮貌的向燕婉兒頷首一下,繼而又雙手抓了逸之的手臂,準備去靈堂前,也準備結束這場她並不喜歡的談話,因為與燕雙鷹有關係的人,她就表現不出什麼好感,卻不想燕婉兒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