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太醫院的那些老頭子給的最後期限也沒幾天了,她就不禁惆悵起來。
齊恪身上的毒倒是已經解得差不多了,隻是這腦子不好使的毛病,她用盡了各種斷症的方法,都沒能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喂,不如做個交換,你陪我去個地方,我就老老實實喝藥。”齊恪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端起藥碗敲了敲,一臉誠懇。
穆小昭萬萬沒想到,齊恪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聽天監的高樓臨風台。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廝竟然在千辛萬苦登上高台的一瞬間,病發了。
“今日本君劍氣所指這凡間之地,想必此地必有妖邪,爾等宵小,見到本仙君,竟還不現身嗎?”齊恪對於扮仙君這事再熟練不過,即便現在沒有道具在手,也完全沒有壓力地本色出演。
穆小昭的心中咯噔一下,按照她的經驗,這貨不演完完整的一出降妖戲碼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於是她趕忙上前,打算佯裝成小妖趕快被收伏。
她剛剛俯首跪地準備求饒,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回頭看去,就瞧見禦林軍威武霸氣地呈兩列走上台來,中間昂首挺胸穿著龍袍的,赫然正是當今聖上。
“什麼人鬼鬼祟祟!”禦林軍發現了兩個閑雜人等,趕忙衝上前來護駕。
穆小昭哪裏見過這陣仗,本來就跪在地上的雙腿更是抬不起來了,她耷拉著腦袋,想用餘光瞧瞧齊恪,還沒看個究竟,就已經聽到了他洪亮的聲音。
“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見到本君不俯首跪拜,還敢喧囂?!”齊恪穿著一襲灰舊長袍,下巴略微揚起,狹長的眸子眯了眯,竟有些睥睨天下的意思。
禦林軍首領見到對方是七皇子,一時間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就在這糾結的當口,皇上終於說話了。
“你說今天紫薇星宿顯靈,讓朕特來參拜,你是想告訴朕,他,是紫薇星宿?”皇上虎目一瞪,看向旁邊的天師,顯然被氣得不輕。
“皇、皇上,這天相確是如此顯示的……”天師顫顫巍巍地答道。
“哼,你們這群凡夫俗子,簡直不知所謂,我說你這小妖還有點靈性,就將你收入麾下吧。”齊恪長袖一擺,抓起麵前的穆小昭就往後飛速掠去。
她就這樣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從宮內最高的駐台一躍而下。
穆小昭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飛出了台外,抬頭看去,齊恪那張英俊得不像話的臉就在她的額前。
陡然間,她竟然生出要是就這麼死了,也不算太冤,好歹還有個美男相伴的想法。
穆小昭有些發暈,正想說話,整個人就已經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咦,怎麼比印象中的高度高些?”
齊恪疑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哢嚓一聲,腿骨斷裂的聲音。
(四)少女的仰慕
所謂禍兮福所倚,大概就可以用來形容穆小昭現在情況。
首先,從臨風台一路飄了下來,居然隻有她摔斷了腿。
其次,她女扮男裝多年的身份終於還是被識破,雖然目前知情者隻有一個人一一齊恪。
最後,齊恪的神經病竟然突然之間完全好了。
對於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突發事件,穆小昭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嘖嘖,女扮男裝入宮供職,欺君大罪,死不足惜。”齊恪負手站在榻前,平日裏披著的頭發此刻被梳理得十分工整,破舊的白袍也換成了月牙錦緞,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風流倜儻的氣息。
“如果不是你,我會被逼進宮?我會摔斷腿?”穆小昭躺在床上,左腿上綁著兩塊大木板,兩隻大眼睛死死地看著眼前害她斷腿的元凶,恨不得撲上去咬住那修長的脖子!
“還如此理直氣壯,看來是沒有悔過之心。”齊恪狀似惋惜地搖了搖頭,抬起腳來就要朝外走去。
“哎,我知錯,我不該欺上瞞下,你、你別走呀!”穆小昭怕他告狀,一著急扯到了傷口,頓時疼得淚花閃現。
齊恪一回頭,就瞧見她半邊身子歪在床上,蒼白的小臉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母妃送的那隻小兔子,也總是這樣一副無辜的模樣,隻可惜……
他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走了回去。
“行了行了,真沒出息。”齊恪走回榻前,一把把穆小昭抱了起來,“既然這樣,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那就有什麼說什麼吧。”
“說、說什麼?”穆小昭被他一看,莫名的心虛起來。
“就說說你處心積慮進宮接近我,在我的藥裏加凝神藥,是為了什麼?”齊恪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早就想到了她會這麼反應。
穆小昭呆住了,她死也沒想到,她的這些小動作竟然早就被齊恪注意到了!
“你、你不是腦子有問題嗎?!”詭計被識破,她惱羞成怒地大叫。
“你才腦子有問題,我看你假扮狐狸精、鯉魚精扮得很開心嘛,還有青樓的主顧,也很得心應手!”齊恪點了點頭,像是在稱讚她的演技。
被他這麼一說,穆小昭簡直要無地自容了,想到之前她那些裝瘋賣傻的表演,她就恨不得現在馬上暈死過去。
“別害羞,說吧,到底是為了什麼?”齊恪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後繼續追問。
穆小昭此刻隻覺得心亂如麻,齊恪湊得很近,就在離她不過寸許的地方,濕熱的氣息灑在她的鼻尖上,完全影響了她小腦袋瓜的正常運轉速度。
潔白的手指在被子裏快繞成了一團亂麻,就在齊恪想著這丫頭是不是入定了之際,她終於開口了。
“我、我仰慕七皇子殿下已久!”她話音剛落,整個人就滑進了被子裏,動作敏捷得壓根就不像個斷了腿的病患。
齊恪看著那隻露在被子外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的小耳朵,瞬間心情就無比愉快起來。
“我覺得這個借口不錯。”他想了片刻,然後認真地給出了評價。
(五)非典型殺手
夜黑風高,禦林軍在皇宮內院的各處小心巡邏,隻是齊恪所住的偏殿卻還是有些淒涼。
牆根下有一道畏畏縮縮的身影貓在窗下,手裏拿著一根細細的管子,對著窗子一陣搗鼓,而後觀察了片刻,才一拐一拐地離開。
“我傷了腿,齊恪像是知道了什麼,最近我們就不要見麵了,計劃先推遲一下。”穆小昭壓低了嗓音,對著不遠處的黑衣人交代道。
黑衣人看了看穆小昭的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些事我比你還急,你先走吧,這段時間不是緊急情況就別來了。”穆小昭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快走。
那人想了想,終於還是足尖一點,消失在了視線裏。
穆小昭這才終於舒了口氣,唉,要不是齊恪這家夥不按常理出牌,這會兒說不定已經任務完成,拿到獎金遠走高飛了呢。
“該死的齊恪!”穆小昭看了眼腿上的兩塊大木板,眼神哀怨得簡直要滴出水來。
“難怪都說女人善變,白天才說仰慕我,晚上就恨不得我去死了!”齊恪的聲音像是幽靈般地從身後傳來,穆小昭回頭看去,就瞧見這廝手裏拿著一根短短的竹棍,眼裏滿是幽怨不滿,像是被媳婦拋棄了一般。
“你、你……”穆小昭這次真的震驚了,她明明在夥食裏下了迷藥,為了保險還加了迷煙,怎麼這樣他都不中招?!
“你什麼你?我說你們這組織太不專業了啊,接任務之前都不調查一下任務對象嗎?七皇子殿下自幼百毒不侵,你不知道嗎?”齊恪滿臉鄙視地搖了搖頭。
……
“反正大家都不是什麼好鳥,你要幹嗎,直說吧!”穆小昭見底牌都被看了個幹淨,幹脆豁出去了。
齊恪的病是裝的,其實她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隻不過那時她想的版本是一個身世飄零不受寵的皇子,用這種裝瘋賣傻的方式來求個平安而已。
誰知道,他才是真正扮豬吃老虎的那一個!
都怪敵方太狡猾啊!穆小昭簡直欲哭無淚!
“合作唄,反正我們的目地一樣,都是把狗皇帝拽下來嘛。”齊恪倒是坦蕩,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然後你上位?”穆小昭冷笑一聲,語帶鄙夷。
“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勞你操心,不過有些話我還是不吐不快的,要我說,你們暗羅門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組織,怎麼招進來的都是些水貨呀!之前那些進宮的刺客就不說了,那麼近的距離都還能讓太子那個反應遲鈍的家夥鑽了空子。還有你,我想著這次該是個厲害人物了吧,結果倒好,除了下藥就真的啥也不會了!要不是我基本功紮實,搞不好那次在臨風台就真的摔死了!”齊恪像是一個對下屬十分不滿的領導,說了一堆,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
想老娘號稱一代毒後,進宮之後就沒過過一天正常日子,白天扮妖精,晚上裝嫖客,現在摔斷腿不說,還要被這個元凶鄙視自己的職業技術。
是哪個天殺的收集的情報,為什麼沒告訴過她這次的任務目標居然是個百毒不侵的偽神經病……
穆小昭微微揚了揚下顎,簡直就要迎風飆出淚來。
(六)愛恨隨風
由於被齊恪識破了身份,穆小昭不得不跟他合作,而齊恪的計劃簡單得有些難以置信:接近皇上,毒死他。
在這其中,穆小昭需要做的僅僅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劇毒的同時卻又不會馬上奪人性命。
這對於術業有專攻的穆小昭而言著實算不上什麼難事,難的確是齊恪的特殊要求,他希望這毒藥能夠產生迷幻的效果,能夠麻痹中毒者的神經,使其陷入幻覺之中。
“這倒是有點難,迷幻藥大多有氣味或者顏色,要是想跟毒藥融合在一起,有點難度。”穆小昭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