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阿骨該回來了!
可如今整個小鎮都沉浸在另一種喜悅中,因為鎮中首富顧大老爺的兒子顧少白要與鄰鎮第一布匹大戶柳大善人的女兒柳如蘭成親了!
花顏懶懶地靠在窗邊,媚眼如斯:“你喜歡的人要和別的人成親了,你怎麼也不去把那女的殺了!”
我在桌前臨帖,頭也未抬:“殺了她他也是會娶別的世家女子的,總之怎麼也輪不上我。”說完拿那筆杆向她一指,“或許他會不顧家族的反對娶你也說不定!”
“娶我?為什麼呀?”
“你來學堂之後,不是和他挺要好的嗎?
花顏嗤笑了一聲,不答。
“怎麼不說話了?”我轉過頭去望她,卻發現她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看著我幹嘛?”我回過頭來繼續寫字。
“你還真是反應遲鈍哎!”
“怎麼了?”我納悶地看著她。
結果她卻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沒發現嗎?”
“我為何會發現?我們才相識不久,都不知道你認識哪些人,又怎會知道你喜歡的是誰!”
她聽到這幹脆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地對我說:“不解風情!我喜歡阿骨你看不出來嗎?”
我一瞬間瞠目結舌:“這個,我還真沒發現。”
“你真的懂感情嗎?”她言語中滿滿的質疑。
“我怎麼不懂!”我將筆重重地在桌上放下,心想,一個喜歡的人在那擺著,這小丫頭居然還懷疑我不懂感情!
“我就是覺得,”她用一種故作委屈的腔調說著,聲音越來越小,“你那麼遲鈍……”
我銳利的眼風一掃,她連忙吐了吐舌頭,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顧少白大婚,顧老太爺很是高興,成親那日,要全鎮人都去喝喜酒。我也應邀去了。因為表麵上,我並沒有什麼不能去的理由。覺得就這麼不去的話會很突兀。其實是我心裏也想去吧!
新郎新娘拜過天地,之後便一同過來向大夥敬酒。新娘端莊大方,模樣兒也正,鎮子裏人人稱羨。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柳如蘭,水一樣的美人,又在家被教得詩書滿腹,舉止得體。舉手投足間,是數不盡的風情,道不盡的相思。一種自成的貴氣與生俱來。敬酒時她總是含笑垂首,卻總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看向顧文。是那樣悄然的一瞥,藏著點小心,卻又忍不住要看。內心的喜悅早已滿溢,眼角眉梢盡是斂不住的愛意。
春光無限。
這樣好的時節,我忍不住仰頭望向天際,萬裏晴空,確實是難得的好日子!
而此時顧老太爺正立在前堂簷下,滿臉喜色,連每一絲皺紋裏都是笑意。
而這笑意,卻在落在我身上那一刻,猛然變冷。
實在無法再多待一刻,終於趁他二人被眾人簇擁著祝福之際偷偷退出了筵席。
正要離開顧家大門,我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身著新衣的他,心下戚戚然地轉身之時,不經意與一雙寒冷的眸錯眼而過。心中沒由來地一陣激靈。待再去尋時,又找不見了。隻好帶著心中的狐疑悻悻離去。
原本以為顧文娶妻已經是我生活裏最糟糕的事了。可其實,這才是個開始。
回到家中,花顏尚在撫琴。我走過去在她對麵的塌上斜斜躺下。
“這麼快就回來了?”她頭也不抬。
我輕闔雙目,深深吸了口氣,方懶懶地開口,也不答她的話,隻問道:“今日熏的什麼香?”
琴案旁的絞絲金爐裏香煙嫋嫋,白色的煙縈繞在獸口處,半晌才緩緩散開。才坐下片刻,我的周身竟也慢慢沁了這香的味道。
“芷梨華露香,隨意取的名兒,且聽個新鮮罷!”花顏溫婉一笑,仍垂著眸子,手指更是不住地上下翻飛。
“這倒有些意思,配著你這曲子,倒也有些安神靜氣的功效。”我一麵說著,一麵皺起了眉頭揉了揉腦仁。
大概察覺出了我的疲憊,花顏嘴角含著一絲笑說:“看樣子這場喜宴吃得很累人。”
我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心累。”
過了一會她才說:“這香是用白芷、梨花兌了早春初露調和而成的,白芷有活血排膿,生肌止痛的效用,梨花也是清熱解毒的。看樣子為你調這香是沒錯了。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正是靜氣止痛嗎?”
我輕輕抬起眼簾,看了看她,見她那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心裏忽生起一絲豔羨。片刻後複又懶懶閉上雙眼,口中說道:“就屬你最乖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