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風雪中,一步,一步,都得走穩了,不然,就會很很地摔在濕滑地雪地上。
遠處的梨花宮裏,一片燈花通明,我去,也是不是時候。
我有些害怕回到那空蕩蕩的崇閣宮裏,那裏,到處都是七皇子的影子。
可我能去那裏呢?天地之大,我終是困在了這皇宮裏。
崇閣宮因為七皇子的離開,清冷了不少。
離裏都洋溢著一種氣氛,喜氣洋洋的,都在歡呼著,要去皇園過一個年。
我不知道皇園有什麼好,我也不想去湊那熱鬧。
每天無事可做,又空虛得可以。
三天後,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禦林軍的守衛之下,就離開了皇宮。
整個寬大的皇宮裏,帶走了不少的公公和宮女,更是孤寂了。
天氣說變,就變得那麼快。
下雪了,我帶著林珣送的宣紙,帶上上官雩給的筆墨,到梅林去。
這當頭必定是開了梅花了,越走就越覺得清香撲鼻而來。
一個轉彎好一個冰雪一般的世界啊,千樹萬樹的梅花都開了。
這梅花,還分得很好,紅的是一個地方,白的是一個地方,粉的,又是一個地方。
潔白的梅花,潔淨的雪,好一幅讓人震撼到心間的畫麵。
好一個香雪海啊,如此的魅惑人心。
我屏住呼吸,走入了那林間,看那傲骨如枯的梅枝,生出一朵一朵的梅花,冰清玉潔,晶瑩剔透,紛香撲鼻而來。
“倪初雪。”一聲驚喜的叫聲。
我轉過身子,看到那一身潔白狐裘尊貴的太子,後麵跟著幾個公公,那頭上,也微微地散亂,可見出來已有些時間,不經意到這裏。
我微微地點點頭,沒有說話,退在一邊。
他讓身邊的人都退了下去,走近我,“在這看到你當真意外,怎生是瘦了呢。”
我淡淡地說:“奴婢謝謝太子殿下關心。”
“倪初雪,你怎麼回事?”他濃眉皺了起來。
我抬起臉,不解地看著他。我怎麼回事?他竟然問我,雖然我隻是一個宮女,可是,三番兩次的捉弄,對不起,我也有性子。我不奉陪他這樣玩,幾次,差一點都要了我的命,每次都說約,然後呢?我很失望,我還是不想和皇家的人有很多的牽扯。
我看看太子,低聲地說:“太子,初雪先走了。”
他擺擺手,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心裏一定難過極了。
雪還是一直地下著,在崇閣宮裏無事可做。
我背了一塊木板去畫梅花雪海,靜靜的梅林裏,隻有我一個人。
整個天地,都是靜悄悄的,我小心翼翼,怕是驚醒了這開得燦爛的梅花。
正月裏梅花香,影斜清淺處,香度黃昏時。
我閉上眼,用力地吸著這香紛之淨氣,似乎連神明也清淨了不少。
我喜歡它的冰清玉潔,一身傲骨。
由一側響起沉靜的洞簫,交織出一片梅花枝影橫斜的天地,有如仙境。雪花穿梭其間,宛如飄飛,宛如梅香,恍惚中,恰似有仙女翩翩而至。
我笑著看一側吹簫的太子,那認真的神情,如畫中的一幅景色。
輕輕地笑,好花好景,當是要配以天音。
入神地聽著,在這潔淨的國度裏,那般的透明而舒服。
好一會兒,那簫聲停下,我還停留在他製造出的飄飄仙境中。
他揚揚手,一枝帶著雪花的梅花送到我的眼前,“好花贈佳人。”
我笑著接過,“花是好花,可是,我不是佳人。”
“誰說不是。”他挑挑眉頭,“這些沒有生命的梅花,千樹萬樹,也比不上一個你。”
我樂了,“太子現在倒是有時間來看花,也有時間來讚美我了。”
他笑,彈彈我頭上的雪花,長長地舒一口氣,“這不,累了就到這裏來看看。”
“初雪,倒是想看你畫畫。”
這有何難啊,我取出墨,輕輕地磨著。
一公公雙手奉上一把絲綢小傘,他撐了起來,擋著我和他頭上的雪。輕柔地拂起我頭上的雪花,“你畫吧,我就看著。”
畫墨梅還是簡單,我一枝一丫一積雪,一花都花得果間多,不過畫得極是傳神。隻有雪沙沙作響,隻有筆在紙上輕輕地劃動。
畫那白梅花白雪比較難,要將墨調得很淡很淡,淡得像是無色一般,但是,要先將那欲畫的枝幹,都畫了出來,再染上色,留出空白的地方,用以作梅花。
畫得很專心,很認真,每每畫一幅,都可以讓我疲累到了極點。
所有的思緒,都是空白一團的,腦中隻會浮現著那梅花之樣子。
時間在筆尖間,在構造間,靜靜地流過。
我也不知道畫了多久,也不知道雪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