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如輕笑著,有些討好地問:“貴妃娘娘想要看些什麼畫兒呢?”
平貴妃利眸一掃,一隻玉手攏攏自個的發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畫一樣的,更能顯出爾等的畫功。正巧,過個幾天,就是本宮的壽辰,你們就幫本宮畫張相吧!”
我大驚,拿筆的手,有些顫抖,這,怎麼辦呢?平貴妃憑地厲害,竟然不想人有半點的退縮,如果畫得醜,那焉有活命的機會,如果畫得美,也得相像,也得真實。
難道,要我一個宮女去努力觀察,去看她的臉嗎?我著實不敢與她相視,她的眼神,多是在看我。像在我的身上,尋找著誰的影子一樣,眼神如冰寒冷透骨,我能看得下去嗎?放肆的看,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而且,這平貴妃已是上了年紀了,厚粉之中,還能看到她的蒼白和皺紋,如若美化過頭,就顯得虛假,倘若,畫得逼真,她生不生氣,我怎麼能猜測呢?
一邊的麗妃,用著看好戲的眼神看著我們三人。
我看看太子,他卻裝作不認識一樣的移開了眼神。
欲進不能,欲退更不能,我如何畫之。
三人中,隻有林靜如看著平貴妃很認真地畫了開來。我看看旁邊的林珣,他竟然也沒有動筆,這畫師,倒是也好穩重,我有些佩服他。在林靜如的話裏,我就知道,他是一個極聰明的人。
他看看我的,也是空白得無從下筆。驀然間,我們的眼神,竟然對著了,極快的輕輕的一笑,再低頭思磨著。
我想許久心裏有了主意,輕輕的籲出一口氣,沾墨細細地畫起來。
我想,我應該可以平安過這些的。
風頭,不是我能爭的,但是,拙畫,也不能我能畫的,我已經想到了好的路。
三人細細地畫著,林珣在中間,我在他的旁邊。
我對他,真的是很有好感,在這裏,他像是一股清流一樣。
時間,在筆峰間,在沾墨間,在暈墨細描間,淡淡地過去。
林靜如最先畫完的,她興致勃勃地讓人拿起給貴妃過目。
我鬆了一口氣,發現林珣也停下了筆,定晴一看,我和他畫的,竟然是一模一樣,天下間,竟有那麼巧的事,我心裏吃驚極了。
他顯然也看到我的了,眼裏,閃著讚賞萬分的光芒。
我和他畫的,都是貴妃頭上的金步搖,簮花,還有如雲的黑發,很細,很巧,很逼真,而臉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平貴妃欣賞著林靜如畫的畫,帶著笑意說:“畫得可真好啊,傅兒,像不像啊?”
旁邊的一個宮女應聲:“是像貴妃娘娘。”
“是啊。原來本宮都不知道,本妃竟然有那麼多的皺紋了,原來,還真是老了。”
這林靜如啊,想要討好貴妃,這一句話,我就能聽出貴妃的不經意的怨念了,關於老,關於失色,那是後宮中最諱忌的。
“太子,你幫本宮看看,畫得如何?”她將畫給一邊的太子。
宮女來收我和林珣的畫,他卻又拿起筆,加加點點起來,故此,宮女先拿走了我的。
我看到,林珣卻隻是在發上添著黑墨,並無再畫別種,心裏對他,油然地生出了一股感激之情,他是,讓著我先。因為我是宮女,我身份比他低得很多。
果然,貴妃看了畫,萬分不解地問了:“你叫什麼名字?”
她淡淡地說,我還是聽到了她語氣裏的冒火之氣。
跪在地上垂下頭,我平靜地說:“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賤名叫倪初雪。”
“為何你的畫,連本宮的臉,都不曾畫進去?”那語氣,我要是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必會將一個瞧不起貴妃的罪名給我背。
她所問,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的回答,不就早想好了嗎?也沒敢抬頭地說:“回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的容顏神聖不可侵犯,不是奴婢這等低下之人能冒然自畫的,天下間,再好的畫功,也不足以用來形容一個人的容顏,人是生動而又在蘊含天地之精華,一眸一笑之間,無限的風采和神韻,筆墨何以形容。”我並沒有討好她,人的確是這樣的,畫人,焉有十分之像。也隻是平板的是映上紙上而已。
“倒是說得好。”太子冷然的聲音響起。他第一句話,竟然是誇我,唉,太子啊要不出聲就堅持到底啊,為什麼偏偏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句呢?不是陷害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