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市曼哈頓區派克南街和第21大道間的耶穌受難大教堂,威廉·c.杜蘭特的200多位生前友好和工業巨子肅立默哀。塞繆爾·M.休梅克神父高聲地誦讀聖經中的《羅馬書》第8章。沒有悼詞。或許是因為杜蘭特先生的人生之旅太漫長而難以用一紙悼詞總結概括。在頭一天《紐約時報》

刊登的訃告中,介紹了這位通用汽車公司創始人的非凡才華,講述了他親手建立一個工業帝國的艱辛曆程,評價了杜蘭特在把握重大機遇之際的得與失。訃告還指出,憑著他那洞察一切的預見性和實幹家的勇氣,化解了人們提前進入汽車時代所帶來的風險。洛厄爾·托馬斯在當天早晨的廣播中慷慨陳詞,稱讚杜蘭特是神靈化身。

杜蘭特掙到第一個100萬元①,可是夠早的。麵對宛如高山的金錢——以及它們的主人——他從未畏縮過。在他事業中天的年代,杜蘭特平均每三個星期收購一家公司。他大膽地奔向一個又一個新目標,總是有突發的奇想,也總在不斷地開拓。《底特律自由報》的馬爾科姆·w.賓蓋認識所有的第一代汽車巨子,他說這些人都在杜蘭特之下。“整個世界不過是杜蘭特手心裏的一個山核桃,隻有他知道怎麼敲開它。”教堂內高壇的欄杆和靈柩,被采自山穀的百合、玫瑰和唐菖蒲花所淹沒。管風琴演奏著戴克斯的作品《步人天光》。凱瑟琳·L.杜蘭特輕輕合上他的眼睛。站在她左右兩邊的,一位是其丈夫多年的私人秘書溫弗雷德·

墨菲,另一位是個年輕人,作為意大利移民,先是杜蘭特的代理人,在晚年困難的時期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在葬禮上,墨菲回憶起1908年在密歇根州的一件小事,它集中體現出人們所緬懷的這位逝者的精神境界。由於人地生疏,他們錯過了通往底特律的老馬克特鐵路,可他們不肯錯過底特律到紐約的特快列車,於是杜蘭特決定驅車65英裏趕往那兒。途中他們又不得不開下石子路,因為前麵一輛拖拉機牽引著一車裝得又高又寬的幹草,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杜蘭特猛打方向盤,把車開進了溝裏。隻聽哢嚓一聲響,墨菲大喊:“怎麼回事?”顯然是鋼板彈簧斷了。

“甭擔心,”杜蘭特高聲叫道,說著在幹草車的前麵衝出水溝,“我們還能走。”急躁,是伴其終身的特征。斯克羅伯格納仍然記得,80歲上,杜蘭特因為自己日漸衰老輝煌不再而大發脾氣;他以堅強的意誌坦然應對每個突然打擊,堅持要從中發現實質性的東西;他一再勸說自己的老同學要繼續工作下去。

女兒馬傑裏是社會名人,和丈夫菲茨休·格林從康涅狄格州新坎南市趕來參加葬禮。格林曾跟著名飛行員林德伯格共同完成了一本書,這是第一本記述那次曆史性橫越大西洋不著陸飛行的實錄。對於馬傑裏,流行樂是她動蕩生活中的永恒主題,她為此也寫過一本書。在送葬隊伍中,埃迪·

裏肯巴克夫人是受人尊敬而被報章列入出席葬禮名單的大人物。阿德萊德·弗羅斯特女士,30年前與杜蘭特之子、花花公子克利福德離異,再婚對象是位美國一次世界大戰的飛行專家。克利福德十年前去世。

1947年3月20日星期二的那個上午,威廉·克拉普·杜蘭特先生跟所有到墓地看他的人,做了最後的接觸。老友弗雷德裏克·A.奧爾德裏奇,在有四輪輕便馬車的年代,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1889年,當這位大老板還被孩子們叫做威利或比利時,他就每星期供給奧爾德裏奇12塊錢,讓他加入弗林特公共馬車公司。1908年,杜蘭特獎勵弗雷德裏克和他兄弟拉爾夫1萬元,酬謝他們讓他能和凱迪拉克公司的人士在底特律坐在一起開了個會。這筆錢花得很值,凱迪拉克幫助剛剛出道的通用汽車公司越過了好幾道坎。作為老友的弗林特說,比利總是保持著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狀態,而且總是那樣的盡善盡美。弗雷德屬於少數幾位將杜蘭特送入土的摯友之一。比利曾任命他為斯特林和雪佛蘭汽車公司的財務部長。但威利不在乎自己的頭銜。“隨便管我叫看門的或打雜的都行,”當合夥人達拉斯·多爾特提議讓他出任弗林特公共馬車公司董事長一職時,杜蘭特輕描淡寫地回答說。杜拉斯死於1928年。在後來的幾年裏,杜蘭特的大部分資產隨著華爾街的倒閉風潮損失殆盡。《紐約時報》在訃告中告訴讀者,在倒閉風潮之前,他的資產曾達到1.2億美元,而在1936年宣布破產時,杜蘭特的全部家當隻有2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