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跋涉了半個小時後,龍尾山終於在方木二人麵前露出了全貌,在鐵灰色的天幕下,龍尾山顯得巍峨險峻,高不可攀。方木一邊擦汗,一邊竭力睜大雙眼掃視著大山。忽然,他拉拉陸海燕的胳膊。
“你看。”他指指山腰東側的林地,在那裏,一串亮點正在緩緩移動。
陸海燕一下子就急了,轉身就往山上跑。
“我弟弟一定在那兒!”
話音未落,她已經消失在前方的山林裏。方木來不及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山路並不好走,不僅路徑隱蔽,而且鬆軟的積雪下到處都是石子。方木緊盯著前方陸海燕若隱若現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才走出幾十米,就聽到陸海燕哎呀一聲,方木暗叫不好,一邊加快速度,一邊盡力讓火把照亮更遠的地方。
陸海燕站在幾米開外的前方,身子怪異地傾斜著,走到她附近,方木卻鬆了口氣。
她跑得太快,又看不清路,頭發纏繞在路邊的樹枝上了。
陸海燕急得要命,歪著頭,揪著那根樹枝連掰帶拽,可是除了疼得直吸冷氣外,絲毫也脫不了身。
方木急忙把火把插在旁邊的一棵樹上,試圖幫她把頭發解下來。四隻手糾結在一起,頭發反而越纏越緊。陸海燕又急又氣,幹脆把那根樹枝一把折斷,不顧頭發裏還纏著斷枝,轉身就走,不料,腳下又絆著一塊山石,“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似乎抽走了陸海燕全身的力氣,掙紮了幾次竟爬不起來,情急之下,她放聲大哭。
方木急忙去攙扶她,手指剛剛觸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纏繞過來,死死地抱住了方木。
方木大窘,推了幾下竟推不開,隻能半蹲在地上任由她抱著。
陸海燕哭得撕心裂肺,邊哭邊含混不清地說:“我怎麼辦啊……我弟弟怎麼辦啊……”
即使穿著厚重的棉衣,方木也能感覺到陸海燕手上超乎尋常的力度,她的絕望與無助,似乎通過這幾乎嵌入方木體內的手指傳導了過來。在這寂靜的山林裏,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居然是這個僅僅相處幾天的陌生人。不知這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
方木在心底發出一聲歎息,雙手合攏,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幾分鍾後,陸海燕的哭聲漸輕,徹底恢複平靜後,她推開方木,一言不發地清理被斷枝纏住的頭發。方木也覺得有些尷尬,取回火把後,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默默地看著陸海燕。
在火光的映照下,陸海燕的樣子狼狽不堪。不僅披頭散發,貂皮大衣被樹枝掛破了好幾處,臉上的灰塵也被淚水混合成大片的汙漬。她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窘態,一直低著頭,頭發整理好之後,就飛快地爬起來,擦擦臉,小聲說:“走吧。”
“你認識路麼?”方木問道。
陸海燕點點頭。方木把火把遞到她手上,“你在前麵。”想了想,方木又加上一句,“小心看路。”
陸海燕的臉一紅,默默地接過火把。
越往山上走,山林越茂密,加之到處是一片蒼茫的白,方木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好在陸海燕一直在前麵帶路,漸漸地,終於接近了半山腰。
那串亮點越發分明,幾乎能看出火焰的跳動。方木注意到他們仍在緩緩地向上移動,這說明追擊者們還沒有抓到陸海濤,否則早就下山了。
這讓他勇氣大增,如果能找到陸海濤,也許就能揭開這裏的秘密。
陸海燕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一邊死死盯住那些亮點,一邊在那些密林中的小路上快速前進。然而讓方木感到奇怪的是,那些追擊者明明在山的東側,陸海燕選擇的路徑卻是一直向西。
“等等!”方木氣喘籲籲地說,“方向搞錯了吧?”
“沒錯。”陸海燕頭也不回,“這裏有條近路。”
說是近路,方木卻意識到他們離那些追擊者越來越遠。陸海燕似乎並不想追趕上他們,而是要前往另一個地點。
方木不由得心生疑惑,正打算問個究竟,就聽見自己的衣袋裏傳來“滴滴”兩聲。
有短信。方木下意識地去摸手機,剛把手伸進衣袋裏,整個人就僵住了。
這地方是沒有手機信號的。
誰發來的短信?
方木掏出手機,立刻注意到自己始終沒有關閉藍牙。這是一條來自諾基亞手機的短信,方木急忙選擇接收,幾秒鍾後,一張圖片出現在方木的手機屏幕上。
這似乎是一張用手機拍攝的圖片,拍攝者的技術很差,圖片不僅暗,而且非常模糊,根本看不清拍攝的對象。方木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也不明就裏。
忽然,方木的眼前一亮,仿佛有一道閃電在腦海中亮起!
他知道這是誰發來的短信了!
他編輯了一條短信:你在哪裏?然後用藍牙搜索,果真,搜到了一部諾基亞手機。他把短信發送過去,一邊留意傾聽附近是否有短信提示音。
陸海燕見方木盯著自己的手機,也湊過來看。“怎麼了?”
“有人給我發了條短信。”
“用手機?”陸海燕好奇地拿過方木的手機,“這地方沒有手機信號啊。”
“嗯。他用藍牙發過來的。”方木看著陸海燕的眼睛,“據我所知,在這山裏帶著手機,而且懂得用藍牙傳輸文件的,隻有一個人。”
“誰?”
“你弟弟,陸海濤。”
陸海燕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愣了幾秒鍾後,瘋狂地在手機上亂按著。
“他跟你說什麼了?他在哪裏?他安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