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連連答應,拎起背包就上了貨車。
貨車行駛在逶迤的山路間,陸三強開車,方木坐在中間,陸大春坐在最外側。剛才還說個沒完的陸三強此刻卻出奇地沉默,握著方向盤一言不發。方木有心引他們開口,可是回應寥寥,也隻好作罷。
夜色越發深沉,除了前方被車燈照得一片慘白之外,四周皆是不見五指的黑暗。穿過成片的密林後,偶爾能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龍尾山的崢嶸麵貌。貨車駛近山體的時候,仿佛整座山都以不可阻擋之勢猛壓下來。方木感到莫名的心慌,似乎置身於一個完全未知的世界裏。不知不覺中,冷汗已經悄悄地布滿了方木的額頭。他定定神,一邊暗自嘲笑自己的膽小,一邊伸手去衣袋裏拿煙。剛一動作,陸大春就開口了:“幹嗎?”
“哦?”方木抬起頭,“找煙。”
“抽這個吧。”陸大春掏出一盒沒啟封的軟包中華。
方木抽出一根,點燃,忽然笑了。“你們村是不是挺富裕啊,怎麼都抽這麼好的煙?”
陸大春笑笑,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還認識我們村的其他人麼?”
方木正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自己認識陸海濤,就聽見身後的貨廂裏傳來“咚”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滾動起來,又撞在了貨廂壁上。
“三強抽的也是軟包中華啊。”方木看著陸大春明顯放鬆的表情,又問了一句,“後麵裝的是什麼貨啊?”
沒有人回答他。幾秒鍾後,陸大春淡淡地說:“豬肉。”
說罷,他伸手擰開了收音機,震耳欲聾的舞曲在駕駛室裏猛然響起。
夜裏九點多的時候,顛簸了一路的貨車終於駛進了陸家村。沒有月光,方木隻能憑借車燈掃過的光線來分辨房屋和街路。這似乎是個不大的村子,而且家家都黑著燈。幾分鍾後,貨車在一間祠堂門口停下了。
陸大春讓方木在駕駛室裏等著,自己跳下車去打了個電話。掛斷電話後,他上車對陸三強簡單地說了句:“崔寡婦家。”
陸三強應了一聲,重新發動了貨車。
崔寡婦家離祠堂不遠,有兩間瓦房和一個小院子,麵積不大,可是收拾得幹幹淨淨。崔寡婦是一個瘦小幹枯的中年女人,麵色蠟黃。她聽陸大春說明來意後,上下打量了方木幾眼,開口說道:“在這兒對付一宿吧,委屈你了,小夥子。”
方木趕緊說些麻煩了之類的客套話。崔寡婦麵無表情地問道:“吃點啥不?我去給你做。”
方木真有些餓了,點點頭。
崔寡婦轉身去了廚房,陸大春也起身說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去龍尾洞,你早點起來。”說罷,就出門上了貨車,轟鳴而去。
方木獨自坐在堂屋裏吸了根煙,覺得有些無聊,就漫無目的地四處打量著。
看得出,這兩間瓦房是最近蓋起的,處處透著一股新勁兒。室內的陳設也大都比較考究,雖然搭配起來不倫不類,但仍能看出價值不菲。
這是個家底殷實的富裕之家。
正想著,崔寡婦端著一個大托盤走了出來,七碟八碗的,甚是豐富。方木有些驚訝,更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崔寡婦倒是不以為然,從櫃子裏拿出一瓶五糧液,問方木喝不喝。方木連連擺手,心想此地待客之道怎麼如此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