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躺了一會兒就爬了起來,還沒分離他就開始想她了,他要回去。
當陳嘉瑜回到家的時候,院子裏掛滿了被褥衣服鞋襪,他走進屋子,師父正在幫施娣收拾包袱,衣服一件件,男裝的、女裝的鋪了一床。
他老人家就著陽光耐心在每件衣服的裏襟裏都縫上一小塊碎銀子,陳嘉瑜心中罵著施娣這個小沒良心的,看著一代名士顫顫巍巍穿針引線的樣子,不知怎的眼角又濕潤了,其實師父隻是個疼愛兒女的老人而已。
他仰起頭,透過窗戶看見施娣正在後院河邊洗衣裳,他一聲不吭的從屋裏出來朝施娣走來,施娣擼著袖子正洗的熱火朝天,連他來也沒抬眼。陳嘉瑜張了張嘴,又沉默了下來,她是應該出去走走的,連師父都沒有挽留,像她這樣的人,追逐的永遠是師父向往的大道。
施娣一抬頭,看見他正望著自己發愣,一時又是好笑又是牽掛,心裏想著“這個中二少年,應該會很是消沉一陣子吧。
跟陳嘉瑜在一起很容易拉低智商,然這麼多年打打鬧鬧卻從沒分開過,希望早點再見吧”想著也有些心酸,她招招手讓他過來,陳嘉瑜拿起棒槌,隻一下斷了,施娣看他,陳嘉瑜微微皺眉道:”沒進入狀態,力使大了。”
施娣點頭表示理解,說著脫下了鞋子,踩了上去,陳嘉瑜也跟著脫了鞋子在這些床麵髒衣上踩了起了,他們一邊說笑一邊指指點點,氣氛一下又回到了從前。隻是春天的暖風中水汽仍舊裹挾著絲絲寒意,他們的腳丫子早已凍得通紅,他們卻似無所覺。
陳嘉瑜做了一大桌子菜,施娣吃的很滿足,怎麼都不舍得放下筷子,天邊的晚霞像要燃燒一樣,鏡月先生看了一會兒窗外,說道:“時間不早了,元新可以上路了。”
施娣無奈的放下筷子,拎起那個大包甩在了背上,師父和陳嘉瑜也相隨著出了門。她突然有那麼一瞬就不想離開了,她殷殷的望著師父,鏡月先生張了張口,最後隻道:“晚霞行千裏,切記出門在外,不管藝多高,防人之心都不可少,想回來了一定別忘了要回來,這也是你家。”
她抬起頭,這時的夕陽成了主角,像一隻雞蛋黃在天的盡頭懸掛著,一不注意就會隨時消失的樣子,風吹起漫天的飛絮混著清塵,而逆光中,師父安靜的微笑和嘉瑜搖搖晃晃的身子,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最美的點綴和最心疼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