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1 / 1)

瑞士籍精神學家榮格告訴我們,兩種或兩種以上事件的意味深長的巧合,其中必定包含著某種並非意外的或然性東西。

而這種東西,往往被人們稱之為——冥冥之中已經注定,亦或是命運。

連續兩天我在工作中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心煩意亂,幾欲抽人,甚至已經蔓延成惆悵憂鬱。這是一個兩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所帶來的必然的結局。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前兩天我一直所探求的原因出現在哪裏——被我隨手放置在大理石飄窗上的兩張精致的婚禮請柬。

這原本是一件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畢竟在這個年齡收到婚禮請柬也是司空見慣。愛情一旦公諸於眾,取而代之的,就是逐漸演變成一場充斥人情世故的婚禮。兩天前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周日,如果非要說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就是下了一場在這個溫潤的月份裏足以稱之為傾盆的大雨,但這也無傷大雅,那兩張請柬就是在這樣的大雨滂沱中交到我手裏的。而後,暴雨驟歇,陽光攻城略地般,肆無忌憚地透過玻璃窗戶炙熱地照耀著那兩張被隨意擱置的請柬。

一張是艾琬晴的。另一張是亍苓的。一前一後相差不到半小時,同年同月同日送到我手裏的請柬,同年同月同日的婚禮日期。前者是我學生時代便已可一同在忙裏偷閑的生活中極盡瘋狂推心置腹的好友,後者則是在我按捺不住波瀾不驚的生活急於奔出象牙塔途中結識的好友,兩個城市,無半點交集可言。如果我能在她們倆身上體會了些什麼共同之處的話,那就隻能是我對她們的憐憫了,因為前者可以為生活毀了愛,而後者可以為愛毀了生活。當這兩份請柬同時出現在我手裏時,至少在我的認知上,可以說是一種不祥之兆。

對於艾琬晴的婚禮請柬,我並未想太多,因為艾琬晴婚禮的既定時間我是最早知曉的,準新郎我也在匆匆忙忙中見過一次,這與艾琬晴的理想對象已經不謀而合到有些出格的地步了,作為閨蜜自然也是極盡祝福。而亍苓,曾經我們一同走過了步履維艱的生活後又像是在彼此生命中簡單穿梭而過,兩年來頂多也隻是在各種傳統節日互送祝福,自然而然的疏遠,沒有留下任何不自然的情節。本著此心態我刻意看了一下亍苓的請柬新郎一欄的名字,名字讓我著實愣了一下,原是想著這名字實在是普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了,不過,待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扉頁那柔情蜜意的照片,卻讓我為之一驚,臉龐鐫刻出的那種與二十多歲年齡大相徑庭的滄桑,竟與我印象中隻是驚鴻一瞥的臉無縫的重合起來。

於是,我驚恐萬分地扔下請柬,繼續若無其事地閱讀手中的書籍。

這兩天的鬱結再次將我帶到放置請柬的大理石飄窗前,此刻,我知道我不能再對它們的存在視若無睹了。蠢蠢欲動的情緒又無情地撩撥著我,我不禁開始對我這種總是喜歡刨根問底染指別人故事的心理有些深惡痛絕,因為害人害己,對別人,是自揭傷疤痛如澈骨,對我,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尤其,明明一場結局如噩夢般的故事,往往開端都被描述得天真無邪般美好。到最後,傾述者講得輕描淡寫,傾聽者卻已淚如雨下。

就在這再三猶豫間,一條彩信終結了我所有的躊躇,發件人,艾琬晴。

彩信裏的那張照片,是被歲月所侵蝕的一本日記,滿目塵埃。

照片下所配的文字,“到最後也不過就隻剩下如此身外之物了。”

正是這個端倪,我在一天之內分別聽了艾琬晴和亍苓的故事,聽了她們所經曆的種種磨難,而這樣一個無疾而終的故事在我百無聊賴的生活中卻如千斤石般直墜入我心底。兩個相形見絀的人,性格大相徑庭,甚至未曾謀麵,卻注定以這樣格格不入的方式相互牽扯彼此的命運。作為一個離真相近在咫尺的旁觀者,我深知,倆人可能終其一生也不會明白,究竟是什麼一係列不可抗拒的偶然事件將她們推向了如此邊緣。

我最終選擇對她倆緘口不言,因為在我收到請柬的那一刻起,過去的一切就已經被一筆勾銷了。我希望她們單純得幸福像花兒一樣,而由我獨自來講述這個沉重的事實。

現實飽含白雲蒼狗,唯有痛感才能讓生活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