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對辛銳的愛慕之情,被山東分局書記朱瑞和陳若克夫婦看在眼裏。一天,陳若克特意到學校找到辛銳,為陳明做媒,辛銳羞紅了臉,低頭不語。陳若克明白,她還沒有愛上陳明。陳明倒釋然,覺得這才是他愛慕的辛銳。他不灰心,每隔一個月,都騎上馬或騾子,奔去看辛銳。見了麵,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小心地問,身體還好嗎?會打擾你嗎?會累嗎?如果累了,我就先回去了。好像對一朵花的嗬護,含在嘴裏捧在手心,都還怕不夠。辛銳撲哧一笑,這個在人前氣定神閑、在戰火中臨危不懼的南方男人,此刻更像一個孩子,讓她突然心如春水般柔軟了,想疼他愛他。
1941年3月,時局越來越緊,戰爭也越來越殘酷,但春天還是如約而至,杏花春雨裏,陳明和辛銳結婚了。沒有隆重的儀式,沒有家人在場祝福,但陳明的幸福已缽滿盆滿。婚後,兩人如漆似膠,可惜不能長相廝守,他們有各自的工作,通常是每隔一兩個星期,陳明牽著他的黑騾子,來接她。或許,隻有在那樣朝不保夕的戰爭年代,才更能真切體會幸福原來就是這麼簡單,隻要彼此平安地在眼前,隻要看到彼此的笑容,聽到彼此的呼吸,歲月就風和日麗。
不久,辛銳懷孕了,原本體弱的她,更加蒼白憔悴。陳明高興中更多幾分疼惜,隻能盡可能找時間陪她上山摘野生酸棗吃。看著捧著酸棗如獲至寶、吃得不亦樂乎的妻子,他覺得妻子太不容易了,從小錦衣玉食的她,曾幾何時,會為一捧酸棗高興成那樣。他撫摸著妻子瘦削蠟黃的臉,安慰道:“現在是戰爭年代,條件差,隻好委屈你吃點酸棗子了。等到革命勝利,咱們回龍岩老家,那裏有橘子、枇杷,農家還醃有香噴噴的酸菜,味道可好哇!”
今生未盡的情,將在另一個世界裏延續
1941年11月,這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天寒地凍。侵華日軍總司令畑俊六坐鎮臨沂指揮,調動日偽軍5萬多人,向山東抗日根據地沂蒙山區展開“鐵壁合圍”。11月30日,在費縣大古台村,陳明和辛銳匆匆相遇。看著因流產而瘦了一圈的妻子,陳明多想停下腳步,哪怕握一下妻子的手,可他正率領部隊急行軍,準備去阻擊敵人。他隻能高高地舉起右手,向不遠處正在向他張望的妻子揮了揮,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翌日淩晨,陳明在帶領隊伍突圍中,雙腿負重傷。警衛員要背他一起走,陳明嚴厲命令他:“這是戰場,你要服從命令!你給我走!”警衛員剛一離開,黨校的幾名學員發現了陳明,要衝過來搶救,但敵人已經圍住了陳明。眼看將要被俘,他佯裝不堪傷勢疼痛,無力反擊。等鬼子逼近時,陳明突然對敵人連開三槍,剩下的最後一顆子彈,對準了自己的頭顱……而此時,辛銳也在戰鬥中受傷,雙側膝蓋骨被打碎,腹部中了一彈。至死,她都不知道陳明已經犧牲。
當夜,辛銳被抬到山東縱隊野戰醫院第二醫療所駐地——火紅峪村。為安全起見,二所的醫護人員給辛銳找了個矮而寬闊、進出口小的山洞藏身。躺在凹凸不平、陰暗潮濕的山洞中,傷勢嚴重卻得不到救治的辛銳,幾次痛暈過去。
敵人仍在窮追不舍,12月17日,一股前線撤退下來的日軍包圍了火紅峪村。二所的同誌急忙抬著辛銳往外突圍。為不拖累戰友,辛銳硬是從擔架上滾落。他們隻能把她放在兩個大石頭之間,把僅有的三顆手榴彈放在她身邊。敵人衝上來時,辛銳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與敵人同歸於盡,年僅23歲。
好在,陳明已在另一個世界等她了。那個未知的世界,應該沒有戰爭吧,他們可以像每一對平凡的夫妻,在一粥一飯的平淡裏,讀書、作畫、相親相愛。沂蒙山麓的煙嵐,永遠流傳著他們的愛情故事。
(編輯 張秀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