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斷舍離,生死間的言和(1 / 2)

斷舍離,生死間的言和

慧拚·美麗

作者:昶月

真正讓人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我們對死亡的看法。

生死協議改變一生

19歲那年,紀慈恩孤身來到荷蘭,隻為見默默最後一麵。她與默默在山西太原地區某小城鎮的一個院子裏長大,親如姐妹。2007年,在荷蘭當交換生的默默被查出肝癌晚期,她發來信息,希望紀慈恩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

紀慈恩申請休學,立刻趕赴阿姆斯特丹。可到那後,她才發現被最好的朋友“騙”了。原來,默默隻求不再被病痛日夜折磨,而在荷蘭安樂死是合法的,她想讓紀慈恩簽署安樂死同意書。

默默的父母很早離婚,她由奶奶撫養長大,十幾年都沒見過父母,上大一時奶奶又去世了。荷蘭認可事實關係,即使有血緣關係,常年不生活在一起,也不會受法律認可。紀慈恩4歲起就跟默默在一起,所以她是默默最親的人。

紀慈恩起初不同意簽字,不斷鼓勵默默堅強。但默默已經絕望,她拒絕用麻醉藥,為了讓紀慈恩看到她有多疼。紀慈恩目睹了默默最疼時,用牙咬著胳膊,牙都咬掉了,滿嘴是血。

紀慈恩抱著她流淚。默默央求著:“為我做最後一件事——放我走吧。”萬般無奈,紀慈恩狠心點頭。

原本,默默青梅竹馬的男友要陪著一起來簽署同意書,但當天,他忍受不了壓力,跑了。

默默臨終前說:“慈恩,我就像天堂裏迷路的孩子,我真的好想回家。”

默默去世後,紀慈恩幾乎每天哭。追悼會上,人們竊竊私語,說紀慈恩簽署了安樂死同意書。“你是凶手,是你殺了她。”一個人,兩個人……所有人都譴責她。默默的男友在場,卻沒為她辯解。

紀慈恩不僅失去了一個好友,還被其他朋友拋棄。她瞬間崩潰。追悼會後,紀慈恩沒再說過一句話。她躲在坍塌的內心世界裏,連父母都不理睬。她被確診為PTSD(創傷後應激心理障礙),經曆巨大災難之後,所患的一種自閉症。

一個秘密的“約定”

紀慈恩自閉了一年,直到一天,從加大拿回國的沈揚找到她。沈揚是默默的同窗好友,也是精神科醫生。

沈揚琢磨了好久,跟紀母提出一個特殊方案:遇到巨大心理創傷後,把病人帶到特殊的地方,比如養老院、孤兒院,異常環境可能會讓封閉的心靈打開,但病情也可能加重。

紀母便帶著女兒來到北京一家孤兒院。

走進孤兒院,紀慈恩覺得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她那時非常自卑,但在這裏,所有人都是“弱者”,沒人輕視她、責難她,她就像找到了避風港。一次,她看到一個孩子在翻垃圾箱,心急的她突然聽到自己嗓子裏發出沙啞的聲音。

對心理治療,紀慈恩做了一次就拒絕了。過程太痛苦,需要不斷回憶,就像在傷口上開刀。複述往事時,她一次次陷入崩潰,語無倫次,醫生完全聽不清她的話。說到痛苦的極點,她會去撞暖氣管、桌子,撞得頭破血流。

沈揚說:“作為醫生我不能強迫你,但作為朋友,我認為這是最佳治療時間,除非你能保證一輩子都不碰到死亡和離別!”

紀慈恩聽不進去,她隻求躲回黑暗的角落。

直到一件讓她悔恨的事發生。紀慈恩的姥姥擔心她,每天都爬六層樓來看她。一天,姥姥摔了跤,而紀慈恩目睹了這一幕。那時,她才發現母親的頭發也白了。

紀慈恩邊哭邊自問:“我隻能這樣嗎?真的要因為我,讓整個家就這樣下去嗎?”

除了自救,這世界上並沒有其他救贖。紀慈恩給沈揚發了一條短信:“好吧!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我一定要好起來。”

坐在一起就感覺安全

開展心理輔導的同時,紀慈恩繼續在孤兒院當誌願者。

紀慈恩愛上了一個小女孩。她叫開晨,三個月大時被父母遺棄。有位阿姨撿到她,一直養到她5歲,養不起了才送到這裏。她很孤僻,不說話,但喜歡坐在紀慈恩旁邊,什麼也不做。紀慈恩也不說什麼,看見她就笑。兩人坐在一起,就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紀慈恩每天都來看開晨,封閉的心靈慢慢打開。開晨的一哭一笑,咳嗽、呼吸都牽動著她。她決心收養開晨,“隻有在我身邊,她才會安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