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一群人，粗略看，竟有五六十個，各個麵黃肌瘦，有的連站都站不穩，穿著髒兮兮的衣服，勉強把臉和手擦幹淨了，卻掩飾不住他們的貧窮。
花梨嚇了一跳。
她來到大齊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快要餓死的人。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衝著牙郎招手。
牙郎很上道地走了過去，側著身子，以一個不會冒犯，卻又很恭敬的距離。
花梨壓低聲音：“你從哪弄來的人？不會都是難民吧？”
牙郎衝著她比出大拇指，“夫人慧眼識珠，這些的確都是難民。”
“怎麼回事？咱大齊風調雨順，怎麼突然多了這麼多？你該不會從哪拐來的蒙我吧？”
花梨聲音很冷，眼神化為兩道利刃，劃破空氣，死死地盯著牙郎。
牙郎嚇了一跳，強忍著沒露怯，小心賠笑：“夫人，小的哪敢啊，真都是難民。咱這兒到是風調雨順，但是聽說契丹人突然進犯遼東，這些都是從那邊逃難過來的。小的正巧去沈州收人，看他們可憐，就也帶了進來，都有賣身契，絕對穩妥。”
其實這些人能逃出遼東，卻也很難活命。
周邊的縣鎮，根本接收不了這麼多人，若是讓他們進城，也沒法安頓。
加上距離遼東最近的就是沈州，誰知道戰火會不會也波及過去，這幫難民有點腦子的，也不想留下。
基本上誰肯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便願意賣了自己為奴為婢。
大地方的牙行聞訊，早就帶走不少人。
牙郎也想，可惜水城縣根本沒那麼多的需求，他咬了咬牙，就隻挑了六十個帶走。
回來這些天，有人看出他們是難民，根本不肯要。
牙郎眼看著他們光吃飯，卻得不到銀子，這幾天愁得不行，見到花梨要買人，把她當作救命稻草一樣，她買走幾個，好歹也能賺回些糧食錢。
“月夫人，你在小的這兒買了兩次房子，也知道小的說話最講信譽，這些人真沒問題，外麵那些十兩銀子一個的，這些難民，我算你十兩銀子三個，你看怎麼？”
花梨沒接話，眼神從這些難民的臉上滑過。
他們有的神情忐忑，有的不敢和她對視，有的卻大著膽子打量她，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也不知想著什麼鬼主意，看著就讓人不喜。
花梨蹙起雙眉，明顯一副不太滿意的模樣。
牙郎生怕生意做不成，咬了咬牙，主動給降價：“十兩銀子五個，不能再便宜了。”
花梨收回視線，“三十兩銀子三十一個。”
牙郎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連搖頭，“不行，這太便宜了，虧本的買賣。”
花梨並不上當，“這些人加一起，你也未必能花十兩銀子。他們在你這兒時間越長，吃的東西越多，我買走一半，你也能有個賺頭。”
牙郎一陣遲疑。
正如花梨說的，這六十個人，他一共才花了幾百文。
可買到家，六十人就算每天隻吃一頓飯，花費的糧食錢也夠他肉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