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之水,穿城而過,而這座城市,便是武漢,也叫江城。
此時正是一九八六年的夏季的某一天,天氣十分炎熱。
傍晚,夕陽餘暉所剩無幾,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隨時都會掉落似的,而此刻,在長江大橋不遠的路上,一道人影慢慢的向著江邊蹣跚而來,等那人慢慢的近了,才發現那人竟是一個中年男子,滿頭的長發雜亂不堪,衣衫襤褸,幾近粗糙的雙手,右手拄著一根半人高的竹竿,左手端著一隻缺了一個口的瓷碗,碗裏麵有兩個幹癟的饅頭。
原來是一個乞丐。
中年乞丐腳穿露著腳趾的布鞋,鞋麵上早就沾滿了灰,就連他那裸露的兩條小腿上也滿是穢跡,黑乎乎的看不出一點肉色。兩條小腿慢慢的挪動著,走在仍舊散發著熱度的路麵上,中年乞丐好像用盡了力氣。
也許是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速度,也許是他有著驚人的毅力和耐性,終於,中年乞丐來到了大路與長江大橋的鏈接的地方,剛好有一條台階,可以沿著橋邊,慢慢的走到橋下麵去。
中年乞丐將瓷碗換到右手中,然後左手扶著橋墩的邊兒,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走下去,也許用了十分鍾或者更久的時間,中年乞丐終於走完了台階,來到了橋墩下麵。在這裏,已經能夠聽到長江洶湧的波濤聲音了,隻不過,天氣實在太熱,吹到臉上的風都是燙人的,中年乞丐實在是沒有心情去傾聽那江水聲,扶著橋墩往裏麵一拐,在兩個凸出的石柱子中間,一個搭建十分簡易的小棚子出現在中年男子的麵前,這裏就是他的家。
終於回到家了,中年乞丐原本木訥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激動,就連腳步也加快了,兩三步,中年乞丐便來了了小棚子前,掀開了一個滿是破洞的布簾,中年乞丐走了進去。
“孩他爸,回來了。”棚子裏很黑,剛一進去,便聽到一聲虛弱的女聲從裏麵響起。
“回來了,孩他媽。今天運氣不錯,不但要了一些飯店的剩菜,還要回來兩個饅頭,剛好夠你和小濤兒吃的。”中年乞丐笑道,隻是他自己也沒有聽出來自己的聲音是多麼的幹澀。
“先放一邊歇一下吧。這一段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從棚子深處慢慢走出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女人,隻見她的眼眶深陷,嘴唇幹裂,頭發雖然幹枯的發黃,但還是被中年女人打扮的很整齊,看不出散亂的樣子。隻是看她枯瘦的樣子,實在讓人有些擔心。
“你先別動”中年乞丐連忙扶住想要站起身的女人,關切的說道,“你剛生濤兒沒幾天,還在坐月子呢,實在不宜亂動,你男人沒用,也賺不到錢買營養品給你補身子,隻能討要點剩菜剩飯給你,實在是對不起你。”中年乞丐說著,眼中的淚水就大顆大顆的流下來,眼前的這個女人跟著自己一起行乞,還剛給自己生了個兒子,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中年乞丐覺得自己實在沒用。
“不用說了,孩他爸,能和你在一起,比什麼都重要,等我的身體恢複了,我們就出去打工賺錢,現在有了濤兒,如果在要飯的話,濤兒長大了該怎麼看我們呢。”中年女人沉重的說道。
“是啊。沒想到我齊家竟然還能有後。真是不知幾輩子修來的福啊。孩他媽,你趕緊躺下,我先把要來的剩菜剩飯準備一下,一會就可以吃了。”中年乞丐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大塑料袋。仔細一看,塑料袋裏果然裝了不少剩菜。等到中年乞丐慢慢的將塑料袋打開後,這個時候,一股濃鬱的飯香猛地散發出來。
“好香啊。”中年女人陶醉的聞著香味,她已經好久沒有聞過這麼香的味道了。
“香吧,剛好今天一個飯店開業。我就在那邊等了一個多小時,就不斷的有剩飯剩菜倒出來,可惜我一個人拿不多,不然我就都弄回來了。”中年乞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