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興一句話出,周圍眾人嘩然一片。
多日以來,敵人重兵壓境的情況如同烏雲蓋頂,壓得人久久喘不過氣來。濠州城雖說有聖女坐鎮,可是守城的將領卻是幾個起義軍據點中最弱的一批。郭子興年邁體衰,雖然頗有威望,但是已經到了拉不開弓,上不了馬的地步。副元帥孫德崖倒是正直壯年,身高體魁,滿臉虯髯,威風凜凜。可是這位孫副元帥是正規的貧農出身,目光短淺,起義勝利後,占據濠州城貪圖享樂,除了美食和美人,整天琢磨的就隻有一件事——怎麼除掉聖女和郭老頭,自己當元帥。畢竟,一個老弱和一個女人整日對他指手畫腳的感覺很不爽。好在城外的元軍似乎並不急於攻城,不然就城內這種四分五裂的狀態,恐怕連三天都支撐不住。
現在,聞名江湖的“刺客和尚”朱重八出現在濠州城,無疑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他的出現,有如驅散烏雲的烈日,讓眾人心頭感到稍稍欣慰。
湯和除去繩子,扶起朱重八,一邊給他拍打身上的泥土,一邊說道:“郭大帥,朱兄弟文武雙全,對付元軍一打一個準。我推薦他做千戶。讓他帶領我軍守城,絕對沒問題。”
郭子興眯起眼睛,像是沒聽到湯和的話一樣,盯著朱重八的臉說:“你是來投軍的?”
朱重八點點頭。
郭子興輕輕咳嗽兩聲,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咳咳,老了,老了,身體不中用了。朱重八,既然你有刺客和尚的稱號,想必身手不錯,那就到老夫的親衛營裏做個衛兵吧。”
不僅僅是湯和,在場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聞名遐邇的刺客和尚朱重八來到濠州城投軍,竟然隻讓他做一個小小的衛兵?這不是侮辱人嗎?
湯和起身大聲嚷道:“元帥!朱兄弟擔得起千戶的職位!要不您把我的千戶職位給他,我給您做衛兵!”
郭子興轉身背手緩行,蒼老的背影略顯佝僂,一邊走一邊咳嗽:“哎呦,老嘍老嘍,耳朵不靈嘍,什麼都聽不到嘍。”
“這個老糊塗!”
“就是就是,郭元帥太屈才了。朱兄弟怎麼能給他做親兵?”
“唉,恐怕朱兄弟這一次要離開濠州城了。”
湯和歎了口氣,無奈的神情掛在臉上,略顯沮喪:“朱兄弟,郭元帥他實在是……唉!年紀大了!這樣吧,你現在我那裏呆著,回頭我再好好跟郭元帥說道說道。”
朱重八搖搖頭:“不必了。我覺得給郭元帥做親兵挺好。”
他的話一出,四周皆驚。“笑麵佛”彭瑩玉的弟子,刺殺無數貪官汙吏的朱重八,民間廣泛歌頌的俠盜,竟然心甘情願給郭子興那個老糊塗做親兵?這件事要是放在傳媒行業發達的今天,一定會成頂替那個叫什麼峰的歌手,成為頭條新聞的。
湯和伸手摸了摸朱重八的額頭,喃喃自語道:“也沒發燒啊。”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朱重八起身追趕郭子興逐漸遠去的背影,隻有他注意到,看似年老昏庸的郭子興眼裏,那一閃而過的光華。那絕對不是無能之輩能夠擁有的智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