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吧,頭一個是我,第二個就是我哥們兒。”
“你們?”
“唉,昨天喝點酒本以為過了一夜沒事了,今天和哥們兒開車回家的時候……出事了。”
“你……你回不去了嗎?”
他冷笑了一聲,指著滿臉血跡的臉,笑道“霧化器直接插腦袋裏,當時我就沒了。怎麼樣,你來這幹什麼?”
“我……我來這……”
“頭七回來看看是吧?”
“啊……對對對……我回來看看。這年紀輕輕就離開父母,不孝啊……”
他苦笑了一聲,扔掉了手裏的煙頭,說道“死者本就是大不幸了,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
就在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另一個滿身鮮血的亡魂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走吧哥們兒,等你半天了。”
顯然,那哥們兒可沒有他這麼豁達。隻見他一直沉著個臉,不言不語。
他再次抽出了一隻香煙遞給了那哥們兒,笑道“哭喪個臉幹嘛,來抽一隻唄。”
那哥們始終陰沉著臉不願抬頭,他接過香煙也沒有抽。
“對不起兄弟,是我害了你。”
“說什麼呢,你我現在都成了這幅模樣還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我看咱倆還是趕緊走吧,免得一會……”
其實,我此時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我想,他們的家人們一定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到時候那種陰陽相隔,相見不能相識得感覺,想想就痛苦。
那哥們兒嘴裏叼起了香煙,低聲道“如果不是我催你回家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我……”
“事情都發生了就不要說那麼多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說著便拉著那哥們兒的胳膊向樓下走去。
臨行前我將身上剩下的那半包煙遞給了他。他也沒有推辭,便接過了我遞來地半包煙。
說實話,我很欣賞他這樣豁達的人生態度。麵對死亡時的豁達,要比任何情況都要難得多。
他接過香煙衝我拱了拱手後便向樓下走去。我看著兩人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後,便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我能感受得到,那股熟悉的感覺就在這間病房之中。我深吸了一口氣,便透過門走了進去。
病房很大,但是隻有一張病床。我的肉身躺在床上,手臂上還輸著什麼不知名的液體。
母親爬在我的床邊,父親則站在窗口不停地抽煙。母親的眼眶紅紅的,很顯然是剛剛哭過。略顯蒼白的頭發淩亂著,看來母親應該守了我好長時間了吧。
“怎麼,還不回去?”
忽然,我聽到了王叔的聲音。我轉過身去,看到王叔正提著兩大盒食物站在門外。
“你母親可守了你好長時間了。”
“您……您怎麼知道我現在要回來?”
王叔笑了笑,說道“這我日後再告訴你吧。”
我點了點頭,飛身便向自己的肉身撲去。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周身在融化一般。隨著這種奇妙的感覺消失,周身的乏困與饑餓感便也隨之而來。
我睜開眼睛,嗓子裏幹澀疼痛。
“媽……”
“兒子……兒子……兒子你醒了?”
母親抓著我的手,滿臉淚水地看著我。
父親跑到我床邊看了我一眼後便趕緊跑到病房門口去喊醫生。
“媽……我沒事。”
“媽知道,媽知道。你就別說話了,好好休息啊。”
王叔好像提前知道我今天要回來似得,他拿來一杯提前晾好的白開水,用吸管往我的嘴裏滴水。
你別說,人在極度口渴的時候不管喝到什麼都是甜的。
醫生過來後給我做了個全身檢查。除了因為補充不到食物而營養不良以外,別的一切正常。在醫院觀察了兩天後我便出院了。
醫生對我這次起死回生感到特別的吃驚,因為我來醫院的時候身體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昏迷不醒,當時醫院一度以為我將成為永久性植物人,可他們沒想到我三天後竟然醒過來了。
我出院時,全院的醫生都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
而我則看著這一個個狗屁不懂的醫生,心想你們才見過多大個天呢,殊不知我已經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了。
至於王叔當時是怎麼和我父母交代的,我也沒有再問。事後,王叔給了我10000塊錢,一半是我的醫藥費,另一半算是我的工錢吧。
那個死嬰的事王叔也沒有再提,當然了李塗也沒有再找我們的麻煩。
出院後便已接近年關了,春節的喜慶便衝淡了這一切的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