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雅宴不可無樂,既然有妙音坊的宮羽姑娘在此,何不請她演奏一曲,以洗我輩俗塵?”
此建議一出大家當然紛紛讚同。宮羽盈盈而起,向四周斂衣行禮柔聲道:“侯爺抬愛了。宮羽雖不才願為各位助興。”
此時,早就侍女過來抱琴設座,蕭景睿一眼認出,那是母親極為珍愛的一把古琴,平時連孩子們都不許輕碰,今天居然會拿出來給一個陌生女子演奏,可見她確實非常愛重宮羽的樂藝。
而身為樂者宮羽,雖然不清楚蒞陽公主素日是何等愛護此琴,但卻比蕭景睿更能品鑒出此琴之珍貴,以至於她坐下細看了兩眼後,竟然又重新站起來,向長公主屈膝行禮。
蒞陽長公主麵上表情仍然清冷,不過隻看她微微欠身回應,就已表明這位尊貴的皇妹對待宮羽實在是禮遇之極,令一向知道她性情的謝玉都不禁略顯訝然。
重新落坐後,宮羽緩緩抬手試了幾個音,果然是金聲玉振,非同凡響。緊接著玉指輕撚,流出婉妙華音,識律之人一聽便知是名曲《鳳求凰》。一般樂者演曲多要配合場合,不過對於宮羽這般大家,自然無人計較這個。因此盡管她是在壽宴之上演此綺情麗曲,卻並無突兀之感。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曲中鳳兮鳳兮,四海求凰,願從我棲,比翼邀翔之意,竟如同瀟湘膩水,觸人情腸,一曲未罷,已有數人神思恍惚。
謝玉雖書讀的不少,但對於音律卻隻是粗識,盡管也覺得琴音悅耳華豔,終不能解其真妙。隻是轉頭見妻子眉宇幽幽,眸中似有淚光閃動,心中有些不快。待曲停後便咳嗽了一聲道:“宮羽姑娘果然才藝非凡。不過今日是喜日請再奏個歡快些的曲子吧。”
宮羽低低應了個“是”字,再理絲弦一串音符歡快跳出是一曲《漁歌》音韻蕭疏清越、聲聲逸揚,令人宛如置身夕陽煙霞之中看漁舟唱晚樂而忘返。縱然是再不解音律之人,聽她此曲也有意興悠悠怡然自得之感。但謝玉心不在此一麵靜靜聽著一,麵不著痕跡地察看著蒞陽公主的神情。眼見她眉宇散開,唇邊有了淡淡的笑容,這才放下心來,暗暗鬆了口氣。
而梅長蘇神遊回過神來,聽見的就是他旁邊的人毫不費力的低哼,節奏音律完美至極,挑不出任何毛病,梅長蘇不由的看過去。
察覺到梅長蘇的目光,北冥寒隻是笑了笑,平靜的說道,“以前在青樓當頭牌的時候學過,而之後也聽過很多遍?……”
話還未說完,梅長蘇就皺了皺眉頭,開口打斷,“青樓?”
“嗯。”北冥寒漫不經心的應下,“當初被人追殺經脈受損,青樓老鴇卻看中了我的相貌,當了少許時間的頭牌,一擲千金的人可真不少。”
北冥寒一邊說一邊搖頭,絲毫不在意這些話會對自己的名聲造成影響,就如同她從來不會在意任何人對她的看法,而梅長蘇現在就是這個任何人。
“如果你想,改天有古琴的時候我可以給你彈奏一曲。”北冥寒抿了抿唇,為自己緒上一杯茶,“子樂曾經說過,我這雙手天生就是擺弄樂器的料,可惜……”
可惜這樣漂亮的一雙手卻用來殺人……
梅長蘇卻是沒有注意什麼,他的仍舊思緒仍舊停留在青樓上麵,這是他第一次聽北冥寒正式的提及過往,卻是這般淡漠平靜的語調,毫無波瀾,寥寥幾筆將之帶過。
梅長蘇突然有了一種強大的欲念,他想要了解北冥寒,知道北冥寒所有的一切。而那時候的梅長蘇從來沒有想到,正是今天的這個念頭,讓他一步一步踏入萬丈深淵而不知反。
兩曲撫罷讚聲四起。言豫津一麵喝采一麵厚顏要求再來一曲。宮羽微笑著還未答言謝府一名男仆突然從廳外快步奔進趨至謝玉麵前跪下神情有些倉皇喘著氣道:“稟……稟侯爺……外麵有、有客、客……”
謝玉皺眉道:“客什麼?不是早吩咐你們閉門謝客的嗎?”
“小的攔不住他們已、已經進來了……”
謝玉眉睫方動廳口已傳來冷洌的語聲,早有舊約卓兄為何拒客?莫非留在寧國侯府是為了躲避在下的挑戰不成?”
隨著這內容挑釁、溫度冰冷但語調卻並不激烈的一句話,霖鈴閣的格花大門外出現了幾條身影。當先一人,穿著淺灰衫子梳著楚人典型的那種高高的髻,麵容清瘦,兩頰下陷一雙眸子,精光四射,直視著廳上主座,整個人如同一把走了偏鋒的劍一般淩厲中帶著些陰騖。
這便是琅琊高手榜上排名第五,目前任職大楚殿前指揮使,以一手遏雲劍法享譽天下的嶽秀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