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中頗有一種壯烈赴死的英勇之感。這個藥的味道聞起來雖然是帶著清香,但是看它的顏色便知道,喝起來當真是苦不堪言!他真是不明白了,到底她怎麼做出這樣反差極大的藥!
梅長蘇放下碗,皺了皺眉,目不斜視的將石桌上的東西拋到嘴裏,曾經每一次她端給他藥的時候順便也給他準備了幾個杏脯,她說這是必要環節,但其實在他心目中這種味覺上的苦算不了什麼,都已經苦了這麼多年了……
梅長蘇睜眼凝視北冥寒,沒了昨晚的幽深似海,如今的她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大家閨秀,脾氣溫和,舉止得體。如果她在一個普通人家,像普通人一樣成長,她又會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呢?這個念頭在梅長蘇心裏不可抑製地生長起來。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溫婉賢淑的笠陽長公主?英姿颯爽的霓凰郡主?亦或是那個剛烈果敢的……宸妃娘娘?
“你這個劍陣…真的是用來對付百裏奇的?”北冥寒斜了一眼飛流他們的訓練,目光像是直射入梅長蘇的內心,沒有絲毫淩厲的光芒,一如既往的平靜深邃,“你最好跟我說實話,我可不像蕭景睿那麼好騙。”
“雖然這個江湖上不是沒有速成的東西,但其無一例外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套劍法的弱點也極其明顯,百裏奇煉的是硬功,以硬碰硬,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手。”
“別跟我說什麼借力打力,不談經驗,他們也根本就攻擊不到他的罩門。這種練硬功之人,罩門本就隱蔽。”北冥寒慢條斯理的直接將這個劍陣的缺點指出,而梅長蘇無法反駁。
其實北冥寒真正想說的是,像這種粗俗簡陋到了極致的劍陣,而且幾個小孩施展出來的速度又慢,弱點更是一目了然,拿來哄騙毫無經驗的人還勉勉強強過得去,拿來對付百裏奇?妄想。
講得刻薄點,像這種劍陣,說它漏洞百出都是輕的,說得難聽點了,這個劍陣根本就是一無是處,既花哨又無用。在那個地方,幾乎是隨便揪出來個人,就能把這個劍陣給破了。
可是她並沒有選擇這樣說。
淩虛劍陣,虛無幻影,鬼神難破。
淩虛劍陣的威名在此其實也是極為不錯的,如果被她說得這麼毫無用處,他對她恐怕就不是警惕,而是忌憚了。
“既然如此,你說我這個賭約會贏嗎?”梅長蘇俯身微笑,反問北冥寒,眼睛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沒有如果,現在她就是北冥寒,在他麵前的北冥寒高深莫測不可捉摸。
“會。”北冥寒仍是笑著,沒有任何的波動,甚至連嘴角的弧度都未曾變過。
“為何?”梅長蘇更是緊逼。
“有兩個可能。”北冥寒微微停頓,“第一,他和你是朋友。他雖會極力勸阻你做危險的事,但若是沒有作用,他一定會盡全力幫你。這,就是朋友。”
“不過我更偏向於第二個可能。”北冥寒偏頭看了看劍陣中三個孩子越來越快速而花哨的動作,轉頭再次對梅長蘇說道,“第二,你們隻是簡單的從屬關係。他是江左盟的人,你是江左盟的宗主,他自然為你所用。”
“為何?”
“因為眼神不一樣。”看著梅長蘇眼中的防備之意,北冥寒輕輕的笑了笑,“你應該想到的。我行走江湖數十年,根本就不是那些酒囊飯袋可以比擬的。”
“北冥,如果你是敵人,還真是可怕呢!”梅長蘇忽然笑了起來,如果說北冥寒的笑如同古井一般淡然無波,那麼梅長蘇的笑便如同清晨的小雨一般潤物無聲,但他們倆唯一相同的一點便是,淡,淡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而且無人能夠看透笑容中隱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