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仁烈沒多言,點了點頭,便叫人送她出去了。
待溫倩走後,斐仁烈站在門口,久久不動。直到獵豹等煩了,懶洋洋起身蹭過來,他才微微垂眸:“我要不要去見她?”
“吼!”獵豹低低吼了一聲,似在說:“見了如何?她又做不得你的女人。”
斐仁烈苦笑一聲,素來堅硬的眸光化成一片水,低頭摸著獵豹的腦袋:“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有何資格談情?”若她喜歡上他,而他沒有度過二十五歲的生死劫,再叫她遭受一回挖心之苦?他不能。
然而,“若她喜歡上他”的念頭一起,便如同跗骨之火,再也消除不去。
“玉輕塵。”他口裏念道,眉間凝出一片冷酷。屠飛鳶從屠大海與溫倩的口中聽到,月聖國偶爾開啟,雖然總無定所。她不願枯等,便帶了伶俐的屬下,四下奔波,輾轉於各州城。一邊巡視非緣酒莊的生意,一邊期待月聖國的開啟。
這一走,便是兩年。
十七歲的屠飛鳶,愈發出落得亭亭玉立。肌膚粉白嬌嫩,眸子似寒星,往桃花樹下一站,便如那桃花仙子一般。令人既歡喜,又不敢唐突了去。
正值初春,屠飛鳶辦了梅花酒宴,為春闈的才子們提供休憩場所。並拿出三壇窖藏好酒,作為頭籌的獎勵。自己則隱居幕後,並不出麵。
怎知,竟仍招了狼來。
“郡主,好久不見。”玉輕塵一身玄色寬袍,舉杯進入,倚在門邊,遙遙舉杯,“這兩年來,京中無郡主增色,委實失色不少。”
屠飛鳶淡淡點了點頭:“晉陽侯。”
“我還是更想聽郡主叫我一聲玉公子。”玉輕塵舉杯輕啜,慵懶的聲線伴隨著輕笑響起。
屠飛鳶撇了撇嘴:“不敢。”
玉輕塵,也是個慫貨。若非斐仁烈半個月前領兵南下,消滅突然進犯的一方奇異之敵,他哪裏敢出現在她麵前?
自從溫倩告訴了她,玉輕塵為何消停,屠飛鳶便對他更加鄙視。因見玉輕塵賴著不肯走,忍不住譏道:“突然想起來,武成王走之前將他的獵豹托我照料,那獵豹很是可愛,不知晉陽侯可有興趣一同來瞧?”
玉輕塵臉色微變,一雙墨眸緊緊盯著屠飛鳶,忽然輕笑一聲:“郡主若喜歡,便‘一直’養著罷。本侯還有事,不奉陪了。”
斐仁烈?有本事回來再說!
南方進犯之敵,已消滅兩支精銳隊伍,敵首的身手很是不凡。力氣之大,常人難以匹敵,據說單手扛起十人還有餘力。這份本事,打得邊防隊伍節節敗退,連連道苦。玉輕塵便向皇上進言,朝中唯有斐仁烈勇武不凡,或可相敵。這才有了斐仁烈領兵南下之事。
倘若斐仁烈做成了,便給他加一個有名無實的官職,明升暗降。若做不成,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貶他了。玉輕塵打算得精細,果真將斐仁烈支出了京城。這下好了,南方路程遙遠,又極有可能水土不服,那敵首又厲害,斐仁烈能活著回來都是幸事。
屠飛鳶縱然牙尖嘴利,屆時沒人護她,且瞧她如何得意?玉輕塵心下得意。從小到大,但凡他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隻要他等得起,不論什麼,總會到他的手心裏。
屠飛鳶不知他的心思,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一個人坐在幕後,思索起來。不料,卻給她聽到一番話。
“靈慧郡主真是可憐。當初那樣聲名赫赫,如今形單影隻,好不寂寥。”
“當年京城裏愛慕她的人,不知凡幾。她全看不上,隻跟晉王世子打得火熱,連廉恥禮節都不要了。如今呢?”
一陣咯咯笑聲後,有人接著說道:“隻可惜了晉王世子,不知得了什麼病,被遠送而走。兩年都過去了,半點音訊也沒。”
“咱們靈慧郡主可是十七歲的老姑娘啦,也不知還能等幾年?”
冷冰冰的風涼話兒,落入屠飛鳶的耳中,也不覺得難受。唯獨想起阿容,心裏一陣作痛。抬手掐下一枝柳枝兒,擲進碧波池水中,眼看著打碎了一道倩影。
“他自會回來的。”屠飛鳶眼看著那道被打碎的倩影,低低說道:“我會守著約定,等他到二十歲。”
一轉眼,春去夏至。
屠飛鳶接了屠老漢和李氏到京裏,用著冰塊避暑氣,又叫下人切了井水鎮著的瓜果,切了擺在盤子裏,在院子裏吃起來。
隱約聽到下人說起:“什麼?武成王敗了?”
“何止敗了?竟被敵首打落懸崖,連命也丟了!”
“早先聽聞,武成王在二十五歲有一劫,這般算著,可不就是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