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神醫這才破泣為笑:“你們快歇一歇吧。”
“待會兒阿鳶和阿容回來,叫他們也放心。”溫倩也是疲累極了,不再推辭,囑咐一句便與屠大海歇下了。
屠飛鳶回來時,天色已近傍晚。
她在山頭上呆呆站了半日,隻覺得心裏委實難受。少了那個俊美少年在身邊陪伴,世界都缺了一半。才明白,自來到異世,這個少年才是與她最親近的人。算起來,爺爺奶奶、爹娘、幹爹幹娘加起來,也不及阿容在她身邊的時間長。
他最是乖巧聽話,聰明敏捷,事事為她著想。待她的一片赤誠之心,真正如他被挖走的那顆心,流光溢彩,晶瑩剔透,乃是稀世珍寶。偏偏她空有一身賺錢的本事,卻無能保護他,眼睜睜看著他在懷裏變得冰冷。
她真是虧欠他,數也數不清。
就連對他的感情,都不是他期待的。他卻不曾怨懟,一如既往地待她。越想越難受,眼眶熱了一回又一回,直流得雙眼紅腫如核桃一般。
若是龍潭虎穴也就罷了,她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闖上一闖,隻要能救他。偏偏,那月聖國沒有具體方位,她便想闖,也無處可闖。
迎麵見到孟莊主,見屠飛鳶雙目紅腫,滿臉憔悴,不禁大吃一驚:“阿鳶,你怎麼了?”
沐神醫聽他大叫,也走了出來,見到屠飛鳶的模樣,也駭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
“阿容……”屠飛鳶才提起這個名字,便覺喉頭一陣哽咽,“他被掏了心,被麻一帶走了。”
孟莊主和沐神醫大吃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這番動靜,驚動了屠大海和溫倩。走出來看見屠飛鳶的模樣,也是吃了一驚。隨後聽到她的敘述,俱都是滿眼憐惜。
“阿容是個好小子。”屠大海忍不住歎道。
溫倩的心思更細膩些,走過來攬住屠飛鳶的肩頭,安慰道:“他被麻一帶走時,不是恢複了體溫嗎?也許有法子複生呢?你且不要如此悲觀。”
她是過來人,曉得屠飛鳶此時的難受。又憐惜阿容的人品,心裏也不好受,抱著屠飛鳶在懷裏,一邊勸慰著,一邊也流下淚來。
“那銀袍人既說,要想救阿容的命,就叫麻一帶阿容回月聖國,想必回去還有得救。”屠大海見狀,也走過來安慰道,“阿容的娘,是個非凡的女子,隻要麻一帶著阿容回到她身邊,想必會使法子救他的。”
屠飛鳶經由兩人輪番安慰,終於好受一些。然而等到夜深人靜,一個人躺在床上,禁不住又難受起來。怎麼想,怎麼覺得是她害了阿容。
倘若她早些明了他的執念,及時開解,便不會有今日之災。阿容說過,銀袍人已經守了幾日,都不敢輕易動手,想必是顧忌麻一的。隻要麻一守著他,等到熬過了十六歲的關口,他便再無這些憂患。
心裏又想,都是她招得他,叫他喜歡上她,才有了這些禍患。倘若當時她沒救他,叫他自己求生,以他的機敏與狡詐,再不會做傻事的。日後被麻一尋著了,隻會更加安全。想到這裏,開始恨起自己來。
她兩輩子加起來,除了爺爺奶奶,再沒生出過這般的恨意。她恨自己,為何總是辜負別人?對她越好的人,她便辜負得越深。
昏昏沉沉地睡去,心中猶抱著一絲希望,這隻不過是個夢罷了,待第二天醒來,阿容還會出現在門外頭,笑臉盈盈地等她起床。
然而第二日,睜開刺痛的雙眼,屠飛鳶怔怔坐起,對著窗外叫了一聲:“阿容。”半晌,無人應她,頓知昨日那一場並非噩夢,而是噩耗。
孟莊主已經差人去信,將此事告知晉王與晉王妃。晉王與晉王妃得知此事,雖然也難過,倒比屠飛鳶好一些。
晉王妃早就明白阿容的命運,自從儀蘭叫她把阿容帶出來,而在她的百般保護下,阿容還是走丟了的時候,她便明白命運是阻攔不住的。後來阿容遇見了屠飛鳶,晉王妃還以為命運會有所改變,然而到底是徒然。
“晉王世子身染重疾,送往方外調養。”一則消息,從晉王府裏放出來。一時間,京中嘩然一片。無數人慶幸,沒有將女兒嫁到晉王府。更有人幸災樂禍,靈慧郡主這下可倒黴了,安國公府被封,安國公夫婦被抓,未婚夫身染重疾,可真是倒黴透頂。
然而,風聲並沒有持續幾日,便被另一波更加有力的驚聞所壓製——發生宮變了!
因囚著的屠大海與溫倩無故失蹤,斐仁皓大發雷霆,叫人把負責看守屠大海和溫倩的獄守砍了頭,並把稍有牽連的人送往別院飼猛獸。而後,下令搜查京城中所有與安國公有交往的人家,鬧得諸臣怨憤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