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的眼神沉了沉:“我心裏想的什麼?嬸子怎麼知道?又為何要打我?”抬起手臂,精準地抓住鄒氏的手。

鄒氏被一個十三歲的丫頭片子製住了手,惱得厲害:“你心裏那點爛腸子,誰不知道?那樣肮髒的念頭,我都沒臉說出口!”

“嬸子莫不是想教訓我,卻找不到借口,平白汙我吧?”屠飛鳶冷聲說道,抓著鄒氏的手,狠狠一甩。

鄒氏的為人,狠毒又小心眼,把王有祿偏疼得跟什麼似的。那天阿容打斷王有祿的手,鄒氏就記恨上了,此時借機教訓屠飛鳶,也不是說不通。

卻是給屠飛鳶猜對了。

王村長去鎮上請的大夫說,王有祿的手臂關節碎得厲害,無法痊愈如初。以後這條胳膊就廢了,一點兒重活都不能幹的。鄒氏心裏恨毒了她,找著機會就要教訓她。

“你還敢頂嘴?老娘說話,哪有你頂嘴的份?”一間小屋子裏,關上了門,鄒氏根本連裝也懶得裝,站穩之後,掄起胳膊又朝屠飛鳶扇過去:“你家那個小掃把星,害了我兒。如今那小掃把星跑了,老娘就拿你來出氣!”

屠飛鳶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煞氣:“嬸子打花了我的臉,我怎麼隨小桃姑娘見沈小姐?”

“你還想見沈小姐?”鄒氏仿佛聽見了什麼可笑的事,哈哈大笑起來,隨即臉上一狠,又朝屠飛鳶的臉上打過來:“見不到最好!老娘就是不讓你見!”

屠飛鳶腦袋微微一偏,而後視線微轉,看向王村長:“村長把我叫到這個屋裏,就是為了叫嬸子打我一頓,叫我見不了沈小姐?”

“啊呀!”屠飛鳶側頭一閃,叫鄒氏一下子打偏了,落在一旁的櫃子上,痛得齜牙咧嘴。

王村長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肉抖了抖。驀地,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少年,也是談笑之間,就叫欺負他的人全都倒了黴。

眼神閃了閃,王村長忽然露出和藹的笑容:“屠姑娘嚇到了?你嬸子與你開玩笑的。我們隻是想告訴你,那沈家的人,從上到下皆不好相與,如你嬸子這般,才是最微末的害人本事。既然屠姑娘不怕,我們也放心叫你上了沈家的馬車,隨小桃姑娘去了。”

鄒氏揉著麻刺刺的手,還想再給屠飛鳶偷襲一下,聽了王村長的話,不由愣住了。

“如此說來,倒要謝謝村長了。”屠飛鳶勾了勾嘴唇。

“太客氣了。”王村長笑著擺了擺手,好不和藹:“咱們都是鄰居,我既然是村長,就該照應你們。再者,往日你父親與我也是好友,他如今不在了,我替他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屠飛鳶眉頭微挑,對他的不要臉程度有些佩服。點了點頭,說道:“到了沈家,我自會記得王村長和嬸子的這一番教導。村長可還有他事?若無他事,我便隨小桃姑娘走了。”

王村長的臉上稍顯一分僵硬:“沒有旁的事了,屠姑娘自去忙吧。”往旁邊一站,露出身後的房門。

屠飛鳶打開門走出去,與小桃上了馬車,噠噠遠去了。

“你怎麼放她走了?”鄒氏揉著手掌,不可置信地看著王村長道“我還沒教訓她呢!”

王村長的臉色刹那間沉了下來:“我能不放她走嗎?”

本來他計劃著,讓鄒氏教訓屠飛鳶一頓。既出了鄒氏的氣,給王有祿報仇,又能趁機嚇唬屠飛鳶,叫她老實點兒,別在沈家出幺蛾子。誰知,屠飛鳶半點兒不懼,竟然還設計鄒氏一巴掌打到櫃子上,又故意引他看。

王村長敢說,如果今日打了屠飛鳶,隻怕來日不久,就要惹來棘手的麻煩。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譬如屠大海,年紀輕輕就叫人不敢輕視。若是動了他們,這輩子就被記恨,不咬回來不罷休。隻要他們不死,總會想方設法把仇報回來。

王村長雖然狠,也草菅人命過,譬如王有祿的上一個老婆,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也被他用錢壓了下去。可是屠飛鳶不一樣,她有爺爺奶奶,有叔叔嬸嬸,雖然老的老,冷情的冷情,到底是一個村的,總不好弄死。尤其,屠大海還不一定死了呢?

“此事先放一放。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能動她。”王村長道。

沈家的馬車噠噠駛離了大牛村,往鎮上行去了。

“他叫你進去做什麼去了?”小桃問道。

屠飛鳶譏笑一聲道:“給我講了個道理。”便將鄒氏對她做的事,對小桃講了出來,末了問道:“難道沈家真就這麼嚇人?”

“你信啊?”小桃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們沈家可是老實規矩的,否則那位生出來大少爺之後,怎麼能活得穩穩當當?還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說到這裏,嘴一撇,“我們沈家上下,除了那位,全都是規規矩矩的。”

屠飛鳶便是一笑:“那我可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