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飛鳶道:“從酒樓學來的。我們書局的先生,跟酒樓的老板很熟,我便是聽他們說話時學來的。”

“那奶奶可就等著嚐了。”李氏笑得合不攏嘴。

爺孫倆,一個攏柴火點火,一個挽了袖子洗手,分別準備起來。

那邊,屠老漢笑嗬嗬地走到少年身邊,說道:“阿鳶是個好孩子。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少年低著頭,修長纖細的手指攥得緊緊,融在黑暗中的眸子,閃動著明亮的憤怒。顯然,生氣被屠飛鳶耍了。

“阿鳶,這個是什麼?”李氏見屠飛鳶從屋裏取出一隻帕子,捏出一小撮細碎的顆粒,不由好奇問道。

屠飛鳶道:“這個叫孜然,是一種香料,很好吃的。”捏出一小撮,倒入臼子裏,而後把其餘的收起來,又放回屋裏。走回灶邊,將一斤羊肉拎出來,摔在案板上,提刀開始切起來。

一斤羊肉,俱切成指頭粗的條兒,倒入盤子裏,又撒了精鹽和醬油,醃製起來。今日買肉回來時,特意買了些調料,譬如精鹽、芝麻、花椒等。按照比例,依次調勻了,便放在一隻碗裏,不再動了。轉拿過臼子,用力搗了起來。

等到李氏將火生起來,燒熱了鍋,屠飛鳶已經把孜然搗成了粉末。停了手,舀了少許豬油,擦了鍋底,而後端起碗來,把羊肉倒進去,開始煎起來。

屠飛鳶最想做的,其實是烤肉。然而,條件不足,隻能退而求其次,吃炒的了。後來,屠飛鳶一想,不如試試鐵板羊肉,反正家裏的大鍋是鐵的,煎熟後,勉強有一絲烤肉的味道。故此,把羊肉放進去,拿著勺子,開始翻動起來。

滋滋的聲音,一下下竄了出來,不時地響動著。因著鍋底的火候較大,肉很快就熟了一層,外表變了色,發出肉香味兒。噴香噴香的,坐在爐膛前燒火的李氏,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暗暗心想,最近怎麼就饞了起來?小孫女兒做些什麼,她都想吃。

屠飛鳶仔細翻動著羊肉,待有些粘連的羊肉,逐漸精縮成獨立的一條條,顏色變得焦黃,便捏了一小撮精鹽,均勻撒了下去。一刻不停地翻動著,直到濃鬱的肉香味兒,將整座小院子都充滿了,才叫李氏熄了火。

把羊肉盛出來,將調製好花椒粉、孜然粉、芝麻粒等,往上麵一撒,便端著往桌邊走去。

“爺爺奶奶,嚐嚐看。”屠飛鳶故意不去看少年,隻把清脆的聲音,揚出快活的音調兒。

少年坐在屠老漢新削的一隻木墩上,雙手攥成拳頭,擱在膝蓋上。眼珠子緊緊盯著屠飛鳶手裏的碗,薄唇抿了起來。

“嗬嗬,聞著就好吃。”屠老漢說道。

李氏把麵湯和窩窩頭端過來,擱在桌上,一人分了一雙筷子,有些興奮地道:“快吃吧。”

少年的手裏也被塞了筷子,卻不如往日那般,見到肉便撲上去。而是一動也不動,隻是抿著嘴唇,盯著桌上的碗。俊秀的鼻梁,偶爾輕聳一下。

屠老漢和李氏都拿了筷子,開始吃起來。夾了一筷子到口裏,才嚼兩下,不由瞪起眼睛,直是快把舌頭都吞掉了:“咋這麼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屠飛鳶高興得眯起眼睛,也拿了筷子,夾了一塊到口裏。這滋味兒,比起前世吃的大廚手藝,其實遜色多了。隻不過,在這貧瘠的小村子裏,卻是難得的美味。眼見爺爺奶奶吃得高興,心裏比喝了蜜還甜。

一碗噴香的羊肉,沒放任何菜,單單就是肉,獨盛滿一碗。一筷子下去,全是肉。這滋味兒,讓屠老漢和李氏的心裏,不由得生出富足感來。一連吃了幾口,才稍微止住筷子,李氏更是說道:“阿鳶,你這份手藝,可以媲美廚子了!”

屠飛鳶便笑:“哪裏就有那樣好了?”不過是二老久不吃肉,覺著肉香而已。尤其,孜然羊肉本身就是一道特色的菜。不過,她也不會全都說出來,隻哄二老高興便是了。

果然,李氏高興得眉開眼笑,又說道:“就是有,咱們家阿鳶,以後可是要做賢妻良母的,又會賺錢,又會做飯。誰若娶了咱們家阿鳶呀,可是上輩子修了福氣的!”

賢妻良母?屠飛鳶微微挑眉,但笑不語。

“狗蛋,你怎麼不吃?”李氏笑罷,偏過頭看向少年,才發現少年一直沒有動過筷子,不由訝道。

少年的胃口好得很,一直是葷素不忌的,甚至有些生冷不忌,李氏有一回發現他連生雞蛋都往嘴裏塞。此時見他一筷子也不動,不由得驚訝起來。

“狗蛋可能不愛吃吧?”屠飛鳶偏頭看過去,勾起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