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鳶沒想那麼多,她提起那素未謀麵的爹爹,隻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會種田的事實,聞言笑道:“奶奶不是問我為什麼會刨坑嗎?因為我隨了爹爹的聰明,看一眼就會。”
李氏聽她說話脆生生的,一派快活,壓下心底的疑惑,沒有再問。
日頭漸漸偏西,空氣的溫度也逐漸降了下來。西邊雲霞布滿半邊天空時,一家三口收起農具,有說有笑,往家裏走去。
快走到家時,遠遠看見院子裏的情形,三人全都驚住了。李氏扯著嗓子尖叫一聲,邁起腳步往家裏跑了過去:“老天爺啊!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幹的?”
斐鳶握起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眸被雲霞映得赤紅一片。
前方,枯樹枝圍起來的籬笆,被人全都推倒,露出光禿禿的院子。角裏,僅有一塊木板遮在上頭的灶台,被人搗得粉碎,隻餘下一口黑漆漆的大鍋。旁邊,碗碟全被打碎,散落一地碎瓷片。屋門不見了,隻有一片片碎木板,淩亂躺在地上。
“老天爺啊!這是哪個天殺的幹的?”李氏飛快衝出屋子,抱著一隻紙簍子站在門口,憤怒地大喊道。
裏麵本來有五六隻雞蛋,是上個月屠老漢做壽,三兒媳婦給的。李氏和屠老漢舍不得吃,都給小孫女兒留著。本領打算晚上給小孫女兒攤雞蛋餅吃,誰知都不見了!
再看滿屋子裏,唯有的幾件家具都翻倒著,被子也被人扔在地上,上麵滿是髒兮兮的腳印。屠老漢的身影頓了頓,一聲不吭,彎腰拾起地上的碎木板,拎了錘頭修起來。
“老天爺啊!這是不給人過日子啦!”李氏憤怒地大叫道,轉眼看見屠老漢悶不吭聲地修門,氣道:“你個沒用的老東西,快去打聽打聽,究竟是哪個天殺的幹的?”
打聽了又怎樣?一家三口老的老,幼的幼,逮著人又能怎麼著?屠老漢繃著臉,瞥見小孫女兒的身影,低頭繼續修起門來:“天晚了,快把灶台修葺下,給阿鳶做飯吃。”
“做什麼飯?雞蛋都沒了,做什麼飯?”李氏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哭天抹淚起來。
屠老漢看了她一眼,臉上的褶子皺了皺,丟下手裏的錘頭,往灶台邊上走去。一邊修灶台,一邊對斐鳶說:“阿鳶,去你三叔家吃晚飯吧,咱們家吃不了了。”
“我不餓,一會兒再去。”斐鳶說道。爺爺奶奶不去,她才不會去。抬腳走到方才屠老漢修門的地方,拿起錘子,接著修起來。
屠老漢的臉上動了動,又垂下去,悶頭修起灶台來。
李氏隻見爺孫倆一個比一個木頭人似的,悲從心生,大聲地哭起來。哭了一會兒,沒人理,漸漸覺得沒意思,起身進屋,收拾起翻倒的家具和被子:“要我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幹的,我跟他拚命!”
斐鳶抿著嘴唇,眼神閃過厲色。
如果她沒猜錯,這是楊有田家幹的。楊有田家,就是晌午罵斐鳶最厲害,被斐鳶一腳踢到河裏,殺雞儆猴的婦人胡氏。她吃了這個虧,必不願意。斐鳶想過她會報複,卻沒想到竟是以這種方式。
皺了皺眉,有些懊惱。於時下女子而言,最惡毒的不外乎是流言。斐鳶不怕這個,她這輩子就沒想過嫁人,不論什麼流言,都傷不了她一絲一毫。原以為胡氏的報複方式會是這般,卻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