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這是吹得哪門子風!封小東家怎麼有空來田裏了?”
八月秋收,地裏金黃,風吹稻花香。
王大娘臉上掛著諂媚的笑,橫肉顫的封賢皺起了眉頭,腦子裏突然冒出個詞兒,禦前失儀。
趕在三天前,拖著一身肥膘一笑露出牙齦,鐵定免不了罰半月俸祿。封賢搖搖頭。
王大娘見她不說話,心下奇怪,尋思著是不是克扣十錢銀子的事被東家知道了,當下伺候的更是小心。
“小東家別擔心,今年收成好,等莊稼收拾了,大娘我啥也不幹,先叫人把捆好的糧食給東家送過去!”
十裏村有不少村民是封家佃戶,封賢點點頭,繃著張臉沒再說一句話,走了。
等人走了王大娘這才反應過來,猛地一巴掌扇著自己嘴巴子,“瞧我這張嘴呀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東家是個啞巴,我還能指望啞巴開口說話?哎呦,作孽呦!這麼好看的閨女是個啞巴?”
從來沒欣賞過田野風光,封賢站在田坳憑空遠望。她明明是在批閱奏折,一覺醒來怎麼會來到這裏?十裏村,聽都沒聽過,京師現在什麼情況?朝臣又是怎麼個反應?
想的問題多了腦瓜子就疼,封賢歎口氣,對於自己莫名其妙進入這具身體深感憂愁。
原主可是當了十三年的啞巴,總不能到了她這兒突然開口說話吧?身嬌體弱,最可氣的,這腦袋用起來也不像是個靈活的。幸虧不是小腳,要不然她真是哭都沒地方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東家,你快回去看看吧!奶娘又要上吊了!”
慌亂的聲音從田裏另一頭傳過來,封賢一隻腳沒踩穩差點摔下去。
奶娘李氏,沒遇見封家小東家前,是個苦命人。遇見小東家後,儼然成了封家最有說話權的婦人。
還沒進封家門,就聽見哀嚎聲。
“不活了!我不活了!喝我奶水長大的孩子現在大了,不認娘了,我還有什麼好活的!”
房梁懸著根拇指粗的繩子,板凳上站著一身綾羅綢緞的婦人,三十歲的年紀,脖子上掛著條金項鏈,死活抓著那繩子就往脖子上套。
“奶娘不要哇!小主子可就您一個親人了,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小主子想想呀!”身邊的丫鬟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奶娘一愣,淚珠子啪的滾下來,“小沒良心的,她心裏還有我這個娘嗎?”
一旁的嬤嬤厲色道,“哭什麼!還不趕緊把小主子叫回來!小主子是什麼性子,我可是門清!萬一讓主母尋了短見,有她後悔的!”話剛說完,就見封賢一身暗花細絲褶緞裙走了進來。
祁嬤嬤回頭看著小主子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冷不丁骨子裏鑽出冷氣來。軟麵團似的小主子,今個氣勢怎麼這麼厲害?
眼見封賢回來,站在板凳上尋死覓活的奶娘扯開嗓子聲淚俱下,“兒呀!你可讓娘好等呀!”
封賢心裏明亮,一聽這話就樂了。普天之下,敢自稱她娘的可就一位,還是已逝的孝康太後。眼前這披金戴銀鼻涕泗流的婦人,膽子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