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琉國富庶,即使傍山屯這麼個邊陲小鎮也是物阜民豐。
民能衣食無憂,商自然就能繁榮似錦。最能體現這點的便是鎮上雖然隻有兩條主街,但街裏光酒樓就有八九個,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東街上的“富貴滿樓”。三層高的酒樓,裝飾豪華氣派,十裏八鄉誰家有事兒都少不了上這裏擺上幾桌。這裏麵除了這酒樓本身高端大氣上檔次外還有個原因,據說這家掌櫃跟南琉皇都裏某個權貴有些親戚關係,鎮上莫說老百姓了,連當官的都多少得賣些麵子,久而久之便成了他一家獨大的局麵。
今天富貴滿樓來了一波客人,來人直接上了三樓,樓下隻留了些仆人和隨從。掌櫃親自上樓伺候,上樓前除了囑咐廚子揀拿手菜做外還吩咐店裏今天不對外營業。夥計們見這情況便知道今兒來的是貴客,不用招呼,各個都打了雞血樣樓上樓下忙的腳不沾地,生怕伺候的不周到。
滿貴今年十七,年紀不大卻是店裏的老夥計,他為人精明好算計,眼力勁兒好又會拍馬屁,甚得掌櫃喜愛,最近剛被掌櫃提了幹,榮升為大堂管事。今天的客人太過尊貴,掌櫃的特意交代他守好大門,別讓不三不四的人進來擾了樓上的清淨。
掌櫃的發話,剛上任的滿貴自然上心的很,於是他便丟了店裏別的活兒,一心一意守在店門口。前後站了不到一刻鍾,滿貴趕走的人沒有一二十個也有十七八個,這不大會兒就又來了人。來人是個十一二的小姑娘,灰頭土臉麵目難辨,衣衫襤褸還大不合身,袖口衣角不是粘泥就是帶土,整個就跟一逃難的難民一般,偏偏人還理直氣壯地提腳就要往店裏進闖。
滿貴往裏退了兩步,掐著腰,一臉不耐煩地提腔喊道:“去去去,哪裏來的要飯丫頭就往店裏竄!”小丫頭看也不看滿貴,眼睛盯著店裏端上端下的飯菜隻管繼續走。
滿貴見小姑娘充耳未聞不禁生了怒氣,往前竄了一步,抬手指著小丫頭的臉麵大聲斥道:“跟你說話聽見沒!臭要飯的趕緊滾!”
小姑娘丫頭終於收回了往店裏張望的目光,擦了擦被飯菜香味引出的口水,往後退了兩步,抬頭認真地看了看滿貴指來指去的手指。
半響,她板著臉聲音清脆地說:“小子,拿開你的臭手。”
此刻正值午時,街上人隻多不少,小姑娘裝模作樣的語氣看著古怪又好笑,酒樓門口客來客往都少不了投去兩眼,樓裏吃著的食客也忍不住往外撒了兩眼,更有甚者幹脆就在門口圍了圈想要看個究竟。
要說這富貴滿樓平日裏雖談不上欺行霸市但也絕不是什麼善茬,因著他家掌櫃的背景鄉裏鄉親明著暗著也沒少吃虧,碰上今天有主挑事,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好事的便喜樂見聞地當做熱鬧來看。
滿貴被小姑娘囂張的態度給徹底惹惱了,擼了袖子就要上前,不想身後突然傳來掌櫃的訓斥聲。
“住手!怎麼能在店門口動手!”
掌櫃的說著話就腆著胖肚皮走到了門口,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姑娘後,眯著眼睛笑道:“姑娘莫怪,新來的孩子不懂事。咱店裏今天不迎客,勞煩您還是上別地兒吃去。”說罷朝滿貴遞了一眼。
掌櫃的這一眼讓滿貴醒悟過來,想到樓上今天到的貴客,又看到店門口開始聚集起來的人,滿貴轉了轉眼珠子就忙上前賠笑道:“哎呀,姑娘別跟小的一般見識,剛才都是小的錯,小的給您賠禮了,今兒還得煩您多走幾步路上別地兒吃了。”
小姑娘冷哼並不接腔,嬌小的身體往門當中一挪,站定堵著門口,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看店主,看樣子不準備善罷甘休。
掌櫃的和滿貴一時愣怔,撇見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心下知道情況不妙,如此下去怕是必然是要擾到貴客的清淨。情勢逼迫之下,兩人隻得點頭哈腰又多說了許多好話。
酒樓門口不遠處的柳樹下有人將這一幕幕看得清楚。
“唉,到哪兒都不消停。”容墨柏歎口氣,滿頭黑線,她沒有錯過掌櫃的和店小二的眼神中的算計,也明白那句不在店門口動手的意思是什麼。
惹事精,到哪兒都是惹事精···那腦袋是擺設嗎?呂晞言這是送她個丫頭還是幫她請了尊姑奶奶?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是已髒的黑灰難辨的白色衣裙,想了想自己花了近三個月才走出深山的悲慘曆程,容墨柏忍不住又向酒樓門口非花的背影送去個白眼。
月前她二人和呂晞言道別後就下了山,原本按呂晞言給出的指定路線不出半月就能出萬裏山,誰知道在非花自恃甚高的方向感帶領下,她們竟然迷了路,迷的是義無反顧毫無懸念,而且一迷就是兩月半。深山之中兜兜裝轉,兩月半的時間非花同學可謂是充分展現了她各種低智商低情商,要不是倆人身懷絕技早就連帶著容墨柏客死山中了。想起這事兒容墨柏就忍不住,那叫一個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