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隊的成員聽到舞曲後忍不住地律動起來,緊接著加入到了舞娘的隊伍裏。霎時,不同聲部的大媽們唱著,扭動著,把廣場立刻變成了音樂劇的舞台。
為愛囚禁數千年的關節
正訴說遺忘的愛戀
聽所有喜悲係在我的腰間
讓那些畫麵再出現再回到從前
舞姿更加瘋狂,大媽們不僅注意著個人的舞姿,更注意著團隊的配合與審美的體驗。廣場,不,舞台的前後左右高低有致,大媽們的隊形看似散落其實早已是設計完備。這是西方的人文主義和我們“社會主義”的極致融合。在這錯落的舞曲裏,下棋的大叔把自己想象為坐擁**三千佳麗的上皇,遊戲的孩童牽著小狗分明穿越到了兩千年前……他們一起加入了這樣的舞蹈中: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歲時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澎湖灣小區的鍾聲打斷了這場隔斷千年的廣場奇遇。鍾敲七下,時針指向七點。二隊的大媽們掃興地停下,結伴回家。回家的路上不忘分享今天舞動的經驗。王菊梅想喊住她們,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人群很快離開,隻留下王菊梅一人。王菊梅看看身上華麗的珠寶和墜飾,徑自地笑了,苦笑。她一個人默默地、輕輕地唱著: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慢慢地扭動著自己略顯富態的身體,王菊梅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從前。她邊離開廣場邊輕輕哼著旋律,背對人們的那一刻,她把手指抵上眼角抹了一下。
隻有祝秀英一人站在一邊看著,目送王菊梅離開。
七點到七點半的時間段是留給排位最後的隊伍的,這不是一個好的時間段。正在飯點,大媽們得舍棄和家人們團聚的時間來到廣場。這個時間的廣場上往往沒有觀眾,因為下棋散步的大爺們往往回家看起了《新聞聯播》。沒有觀眾倒是其次,畢竟大媽們都還能夠自娛自樂,可這時如果把舞曲調的太大,耳背的大爺們反會聽不到電視的聲音,從自家樓上破口大罵。好脾氣的也罷,壞脾氣的往往是一桶惡水倒下來,攪得以朱大嬸為首的三隊成員們驚叫連連。
朱長鳳,人們敬稱她為朱大嬸。和其他兩支隊伍的領導者不同的是,她本身沒有經過什麼舞蹈藝術上的訓練。之所以能成為領隊,人們說,全是靠她的好人緣。她也的確厲害,占著沒有優勢的時間段,卻還是有姐妹們心甘情願地跟著。今天,朱長鳳決定和三隊隊員們講講澎廣舞決賽。
“我親愛的姐妹們!”稍顯做作的用詞,配合朱長鳳具有磁性的嗓音,廣場上的閑聊聲音戛然而止,“澎廣舞決賽馬上就要來了!”
大媽們又吵開了。
“我摯愛的同胞們!”朱長鳳又開口了,廣場上再次靜下來。朱長鳳笑了,這是一種非常溫和,拿捏地恰到好處的笑,不顯得假,可是又不會與人靠的太近。不像王菊梅需要站在石頭上喊話,朱長鳳明白自己隻有融入到姐妹中間了,才可以真正獲得她們的心。現在,她被隊裏的成員圍著,大媽們都腆著臉,夠著脖子,生怕漏了領隊的一句話。
“我們隊啊——人心最齊。”大家互相看看,親切地笑,歡呼,鼓掌。“二隊其他方麵都很強,但在這一點上不太占優勢。努力一下,我們可以努力超過去!”大家再看,再笑,再歡呼,最後鼓掌。“以我們姐妹的力量,王阿姨的二隊咱們可以和她們切磋一下,一隊——祁大媽厲害——不過也是可以試試的嘛!”
祝秀英也站起來鼓掌了。
(人物專訪視角,鏡頭一)龔燕,廣場舞三隊成員:“說話的藝術。”
(人物專訪視角,鏡頭二)鍾曉華,廣場舞三隊成員:“她稱呼二隊的領隊都使用敬稱,盡管我們一定比她們強!”
(人物專訪視角,鏡頭三)龔燕,廣場舞三隊成員:“非常謙虛、有親和力。”
(人物專訪視角,鏡頭四)鍾曉華,廣場舞三隊成員:“不過祁大媽的一隊,咱還是說說就好了。”
在明確了目標以後,朱長鳳從廣場入口的地方取來收音機。開始播放——
第五套大眾廣播體操
朱長鳳跟著磁帶裏雄厚的男音一起喊出舞名。隊員們立刻整齊劃一地排成數條縱隊,竟連腳步都是一致的。音樂聲音不大,可這統一的腳步聲像是地震,又像是雷電,傳向了四麵八方,把大媽們年輕時代的熱情傳向了全世界。
第一節上肢運動
所有隊員們一齊喊出了節數和名稱。這才是廣場舞的起源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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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五六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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