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晞輕咳了兩聲，這寒冬讓他本就孱弱呃身體不堪重負，飲了一杯茶身體暖和些道：“這茶殿下還是趁熱飲的好，這樣最養身體，尤其其中的生薑等佐料亮了就不好喝了，而羊油就會太腥，原本臣也不喜歡飲熱茶，這些年身體日漸衰弱了，冬日飲不了酒，這次發現熱茶這種東西強過酒千百倍，人就這樣，越是屬於自己的東西，越容易忽視，往往是等到晚了追悔莫及，殿下萬萬不可學臣，酒這東西當少飲，最好不飲，多飲茶，茶能清心！”
王晞似乎沒聽到高緯問話，自顧自的講述茶的好處，自顧自的盯著瓷碗中的殘餘的佐料，一臉陶醉。
“王大人還有如此一番不同凡響的簡介，真是失敬失敬，不過孤既不喜歡茶，也不愛酒，所以孤在東宮時都是喝白水，王大人也可以嚐嚐，有助消化，這才是百益無一害的好東西！”
你裝我也裝，要說中這種情節他看多了，誰怕誰啊。高緯心中腹誹道。
“要是眼前隻有茶與酒，不知殿下選哪一種？”王晞抬起發白的臉，炯炯有神的眼眸看著高緯，好像要把他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刻在腦海中。
“這還真不好選啊！”高緯臉上浮現燦爛的笑容，大笑著道：“不知王大人嚐試過往茶裏兌酒嗎，或許別有一分風味哦！”
“哈哈哈”王晞同樣大笑著說，“不愧是太子殿下，這另辟蹊徑的方法堪稱絕妙，臣甘拜下風，忘了告訴殿下，臣見今日寒風凜冽，負荊請罪最是應景！”
“既然是負荊請罪，為何不見王大人的荊條，當年廉頗可是肉袒負荊，王大人誠意不足啊！”高緯表現出一副故意裝做生氣的樣子。
王晞很是配合的誠惶誠恐道：“哎，隻怪臣身子孱弱不要說肉袒負荊了，就是來東宮的這一路上就要了臣半條命，再拿荊條抽幾下，臣的老命估計就交代了。”
“王大人大功於國，孤可不敢要王大人命，大人還是把命交給天下黎民吧！”轉身又對宮女道：“王大人喜歡茶，再給大人一杯！”
“不了，不了！”王晞連忙擺手，起身道：“能在東宮討一杯茶暖暖身子已是萬幸，不可再貪杯，今天除夕，殿下還要進宮飲宴，臣也要與妻兒共享天倫，就此告辭吧！”
“那孤就不留王大人，請！”高緯將王晞送出東宮，在他要登上馬車時道：“不管王大人是愛茶還是愛酒，等到了明年孤都會管夠！”
王晞的動作一停，隨機進入馬車，馬車走動了兩三米，從窗簾露出冒著熱氣的腦袋，“多謝殿下。”
馬車不急不緩的前行，過了第一個街角高緯收回目光一臉凝重的走進東宮，王晞掀開車簾，對著馬夫道：“你給裴大人回話，儲君之爭王不摻和，這是王某最後一次幫他，母親是清河崔氏，但王家不是，欠他們的情老夫自會用其他方式償還。”
說完，王晞一頭仰在車廂的軟榻上，犀利的目光隱隱恨意隱現，少年喪父，為了重振王家門楣，要的不但是勤學苦讀，還有強大的背景力量，朝中官職人多粥少，誰會想起提攜他這落魄貴族子弟，依附於母親的崔家是他最好的選擇，憑著士族在朝中的勢力和滿腹經綸的才學，他很快的在朝中站穩腳跟，宦海十幾年，他經曆威宗、肅宗、當今皇帝三朝，深知皇帝對士族的戒備，即使重用楊愔等人的威宗也為從一日放鬆過對士族的警惕。
而他身後就牽著一根線，一根士族編製如跗骨之蛆捆綁他全身的線，每當他想要掙脫，這根線都會深深地陷入血肉中，痛徹心扉的感覺一次次告訴他，他一直在士族的掌控中，逃不脫，掙不開，直到進入墳墓的那一刻。
但他不甘心，他不要別人掌控的人生，他不要像個提線木偶般行動，他要將成為宰相前最大障礙清除，士族，一個他必須打破的魔咒！
而高緯的出現給了他看到曙光的一絲希望，即使現在的高緯還很弱小。
北風烈烈，簾外的馬夫似乎感受到了王晞不甘的悲憤，嘴角的弧度異常冷庫，現在想要逃走了，晚了，這就是代價，成功的代價，成為人上人的代價！
在進入崔家的那一刻就已注定，這叫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