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消雪霽,青峰鎮又暴露在陽光裏麵,柔和的光芒灑向鎮子的每個角落。
青峰鎮的年味兒還是很濃鬱,這一般要持續到十五過後,而在這十五天裏,鎮子的人也是一年最清閑的時候,可是這樣的日子似乎過的極快,人們剛剛放下的鋤頭和扁擔又有了溫度。對於這些樸素的農村人民來說,沒有什麼比得上認真耕耘更實在,他們從來都相信這樣一種宿命,因為勞動,他們才能有過上美好生活的路子,一切投機取巧,結果卻是誤人害己。
十五就是年節的末梢,霹啪的炮聲也宣布著年節的離去,無論是耄耋老人,還是新誕幼嬰,無論是孕婦,還是傷疾,全部都走上街道,花色鮮豔的彩衣聯袂便成五彩雲蓬,到處都洋溢著歡聲笑語,到處都演繹著扶持提攜。
等到十五過後,所有的人便向往新的生活,以前的摩擦和隔閡,積怨和憎惡皆由風吹而去,農民的本質就是厚重,他們沒有多少爭鬥競搏,沒有多少陰險詭譎,他們容易滿足,也許隻是舉手之老便使得他們感恩戴德,也許隻是微不足道,卻贏得他們湧泉相報。
十五過後,青峰鎮便迎來送親友浪潮,甚至很多年輕人在十五夜間就離開,親人的團聚固然重要,但要長久,就得從早做起,付出別人千倍努力。
鐵木踏上去天南市的路程,薇兒仍然戀戀難舍,這個冬季鐵木給了她足夠的溫暖和關懷,薇兒的舉止言語也暗暗牽動他的心。
昨天夜晚鐵木已經努力勸說過薇兒,才換來薇兒的笑臉想送,她不會讓鐵木心裏放不下,她知道鐵木擁有更廣闊的天空。
直到鐵木的背影消失不見,薇兒這才轉過身,任由兩行清淚蔌蔌而下,她不是舍不得讓鐵木走,可她就是不想鐵木離開。
思雨在雨桐的陪同下來到西山火車站,本來她媽媽是想跟來的,但是在思雨的要求下還是沒有跟來,思雨怕她見到鐵木後會咎責於他,而使鐵木難堪。
思雨比之前消瘦了許多,滿臉的憔悴,連帶著微微發腫的眼睛,使得雨桐的心裏也很難受,她在心裏已經把鐵木罵成了各種她所能想到的動物。
鐵木此時正滿心焦急地向廣場周圍東張西望,然而,學生潮,返鄉潮,和民工潮混合在一起,又豈是他能夠輕易找到思雨的。
思雨和雨桐此時被人流擠到了一個小角落裏,她們畢竟是女生,哪裏能有什麼辦法從這麼多的人中脫身。她們不知道該怎麼做,唯有傻傻地等待鐵木的出現,正當她們愁眉緊鎖時,雨桐的手機跳動起來。
鐵木出現的刹那,思雨心裏所有的委屈噴湧而出,她積聚了整個年節的眼淚嘩嘩的就流出來,甚至抽噎的連肩膀都不停地顫動。鐵木雖然不諳世事,但是對於感情卻有獨到的理解,因而看到思雨傷心,內心還是瞬間被疼痛充塞,隻是他不知道的是,思雨所受的委屈全部因為他。
鐵木快步上前,強大的衝勁掃清了周圍所有的障礙,他猛然將思雨緊緊抱在懷裏,悄悄擦去眼睛裏氤氳的水汽。
火車慢慢地向遠離西山市的方向滑動過去,鐵軌的吼聲震破了遠山的靜寂,也攪亂了渾濁的空氣,繼而便像一條睡醒的巨龍遠遠消逝。思雨躺在鐵木的懷裏沉沉睡去,看到她微微蜷縮著的身體,鐵木心裏愧意萬千,他的外衣早就悄悄覆蓋在思雨身上,然而鐵木仍然感覺得到思雨渾身微微的顫抖。
雨桐坐在鐵木和思雨的對麵,她從見到鐵木時起就沒有和他說任何話,鐵木輕輕地挪動了一下發酸的身體,卻使思雨嘴裏發出輕輕的呻吟,他連忙停下來,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對麵的雨桐。
雨桐壓低聲音,近乎哭泣的說道:“周鐵木,你還真好意思抱著思雨姐姐啊!你這個年節為什麼不來看她,讓她一個人承受所有的痛苦,我都替她感到不值”說完,她的眼睛裏已經是一汪清泉。
鐵木訕訕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好輕輕地裹緊思雨身上的衣裳。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桐伸手遞給鐵木一件半舊的羽絨服,她真的討厭不起來,誰讓思雨就認定了鐵木呢!她暗自歎息,聲音中充滿了疼惜:“這恐怕是思雨姐姐睡的最安穩的一覺吧!在家裏,她每天都在思念和痛苦中度過,整個年節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發自內心的笑容,思雨姐姐好可憐,叔叔逼他,阿姨也說她,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崩潰的。就在昨天,她知道今天就能和你去天南大學,整個晚上都拉著我,和我講你和她的事”。
鐵木靜靜地聽著雨桐幾乎是控訴般的話語,心裏越發覺得對不起思雨,他低頭吻在思雨的前額,喃喃道,雨兒,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不會拋下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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