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帝聽了,點點頭說道:“嗯,那就擇何宏禮為太子之師,即日起授課。”宣布此事之後,他的臉色更加難看,沉聲對葉南卿說道:“葉愛卿,浙東水災之事,你為各位臣工說一下吧。”
“是,皇上。”葉南卿聲音凝重地緩聲說道:“今年八月,浙東發生了百年一遇的水災,先是台州府驟降大雨,百姓淹死兩萬餘人;後臨安府江堤潰口一千六百餘丈,兩千餘戶被淹;接著麗水縣發大水,百姓溺亡萬餘人。及至就九月,杭州連續大雨數十日,江水逆龍門閘進了杭州城,西湖水溢入湧金門,乘湖舟可抵鬧市中的光華廟,清波門至府署一帶水深四尺。‘河魚遊於灶下,居民宿於樹巔’,杭州城內外‘盛夏草木黃落,村墟百裏無煙’。數十萬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朝廷全力救災之時,亦派人整治江堤。然,工部侍郎喬大禮枉顧聖恩,荼毒百姓,數月間非但未能堵住江堤,還以重刑壓迫百姓,使天災淪為人禍。昨日台州知府黃萬山血書來報,下屬諸縣已有動蕩之跡。”
眾位大人聽了之後,一片嘩然。這工部侍郎喬大禮真是膽大妄為之極,還時不時有人用眼睛的餘光打量著皇上的臉色。因為當時關於派誰去浙江治水在朝堂之上爭執不下,正是皇上力排眾議決定派遣喬大禮前去。現在就算是把喬大禮抓回來千刀萬剮,他也沒辦法把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來。
葉南卿說完之後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言不發。他因為救災之事已經被人彈劾過一次,就算現在有心為皇上說話也是不行的。更何況,他也沒有這份心思。當時,皇上可是以此事為由頭,才把自己的恩師夏國淵請回來打擂的。
建平帝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大殿中熙熙攘攘的大臣,心中一陣悲涼。到了現在,沒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說話,他冷冷地抿了抿已經青紫的嘴唇,從口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德勝,念吧。”
馬德勝臉色蒼白,嘴也在哆嗦,帶著哭腔調說道:“萬歲爺,此事為喬大禮之罪過,您沒必要全都怪在自己身上。這詔書今日要是念了,可就沒有回轉餘地了啊!”
建平帝捂著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幾聲,怒喝道:“朕讓你念!”
馬德勝無奈,隻得展開手中的詔書。此時,大殿之中,已是寂靜一片。“朕以冠齡,奉承洪業,不能宣流風化,而感逆陰陽,至令百姓受災,更相啖食。永懷悼歎,若附淵水。咎在朕助不逮。天道不遠,譴告匪虛,萬姓有過,在予一人。今朕痛自刻責,豈聲利未遠而讒諛乘間歟?四方多警而朕不悟,郡黎有苦而朕不知,謫見上帝,象甚著明。爰避正殿,減常膳,以示側身修行之意。欽此!”
眾臣聞之,盡皆大駭!還未及有所反應,就聽到馬德勝大聲呼喊:“皇上,皇上!快傳太醫,快傳太醫!”這才有人發現,龍椅上的皇上吐了一口血後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