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是個安寧的地方,至少在外鄉人的眼裏如此。
大麵積覆蓋的植被讓整個林縣常年被一種綠色包裹,對十七歲的馬步亮來說,從小大小不管何時視野的角落裏總能找到那些高大的喬木靜靜佇立。
接到爺爺去世消息的時候,馬步亮表現的如同這個縣城以及那些樹木一般安靜,父母望著自己的孩子表現的如此平靜,都搖頭暗歎是不是太多年沒有一起生活,這孩子對爺爺已經絲毫看不出有什麼感情了。
事實並非如此,盡管馬步亮在葬禮上夾在穿著黑色西服的親朋好友中間一語不發,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但他的內心之中有多痛苦,那些逢場作戲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爺爺馬國良是一名國畫大師,在馬步亮還未記事開始,爺爺就開始教自己畫畫,開始用一些兒童用的繪筆,再到大一點直接用毛筆畫國畫,成長的記憶裏,爺爺到處都在。
隻要閉上眼睛,甚至還能回憶起爺爺的胡子,爺爺的皺紋,爺爺筋脈突兀的大手,還有那滄桑的話語:“步亮啊,國畫的精髓便是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還有很多東西都有相同的意味,比如人生、理想……”
爺爺是在三天前去世的,然而馬步亮還遵守約定保守了一個秘密。
在一個星期之前,爺爺曾經偷偷把馬步亮叫了過去,留下了遺物,並且囑托馬步亮不要告訴任何人。
那是馬步亮永世難忘的畫麵,躺在病床之上的爺爺虛弱的從枕頭取出一個長方形檀木盒子,還撇頭張望有沒有護士在附近,最後換上一種回憶起來就覺得讓馬步亮胸口顫動的悲傷表情,那是似乎想要將孫子樣貌刻進心裏的眼神,他將手撫上了馬步亮的頭,虛弱道:“步亮啊,爺爺感覺到了,爺爺就快要走了。”
馬步亮那時並未意識到什麼,爺爺年紀大了生病住院很頻繁,他坐在床邊安慰道:“你說什麼傻話呢?爺爺,我上高三高考,想考美術學院,到時候你給我指導一下怎麼畫石膏像唄。”
“步亮啊,你是個好孩子,都是爺爺的錯,爺爺毫不關心你喜不喜歡,隻是一味的要求你畫畫,你如果不喜歡,就別去考什麼美術學院……”
“不,爺爺,我很喜歡,我學習不好,什麼都不行,畫起畫來,人家都誇我是個天才,隻有這一項我比別人強,這都是托你的福,因為你從小就開始教我,爺爺。”
爺爺馬國良的眼淚很快流了下來,似乎還參雜著一種喜悅和欣慰。他將那個長方形的檀木盒子放到馬步亮手中,叮囑道:“步亮啊,這是爺爺的寶物,爺爺把它交給你。”
“這是什麼啊爺爺?”馬步亮擺弄著檀木盒子,但想到當麵打開很沒有禮貌,就作罷了。
“這是一隻神筆,你想要什麼,就能畫出來什麼。”爺爺用一種玩笑的口吻來回撫摸著馬步亮的腦袋。
“爺爺你在逗我玩呢。”馬步亮決定暫且將盒子收下,回去再看。
“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爸爸媽媽也是……”
記憶的最後,爺爺隻是爽朗的笑了幾聲。
因為葬禮向學校請了一整個星期的假,實則葬禮隻需要一個上午的時間,其他的工作也用不著馬步亮來做,由父親去操辦。
此時的馬步亮趴在家裏客廳的桌子上,正望著那個檀木盒子回想起那一天爺爺所說的話。
“這個盒子鬧不好很值錢……”翻來覆去觀察長方形的盒子,即使隻是一個高中生,馬步亮也覺察到了這個盒子的材質很高級。
上麵沒有鎖孔,也沒有鐵扣,隻用力一掰,馬步亮輕而易舉就將它掰了開來,裏麵是一根細長的棍狀物。
大概有四隻粉筆合起來的直徑,長度也教粉筆長很多,爺爺的話中所說,這是一隻筆?
馬步亮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筆,也從沒見過類似的繪具,不過這種形狀與重量,用來在牆上塗鴉很順手。
馬步亮在桌子上磨了一下,發現這支筆跟粉筆的特性是相同的,摩擦通過自身產生磨損留下痕跡,而且也會有小小的屑。
“這種筆到底有什麼價值?我看這個盒子都比這隻筆值錢……”馬步亮在心中納悶,觀察良久也看不出什麼個稀奇的地方。
“咦?桌子有玻璃隔層……這筆竟然能畫的這麼清楚,粉筆在玻璃上可畫不了。”馬步亮撫摸桌子表麵,媽媽是個有潔癖的人,桌子很幹淨平滑,然而自己右手中的筆卻還是能夠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