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張科長,陳若湘和相成一起來到醫院看望薛工。
一進病房,隻見管加工的老黃在病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著,薛工背靠著床頭,一個紅外線加熱燈對著露在外麵纏著紗布的腿。
兩人正聊天呢,看到他們三個人來,倆個人都要站起來。
“別動,別動,你坐著別動”三個人幾乎同時說。
薛工被按在床上沒能起來,但是他也坐直了身子笑著說:“這點小傷根本算不了什麼,還麻煩你們跑一趟”
“縫了八針,血都把褲子染紅了,這還叫小傷呢,若湘沒見,大夫用手在傷口裏摸來摸去的,傷口縫好了回到病房裏都輸上氧氣了,可嚇人了”。張科長說。
“嗬嗬,他們說吸氧和加熱傷口可以使傷口愈合的更快,不是嚴重的不吸氧就快完的。”
“好在大腿這邊的肉多,要是割到別的地方就很危險了”
“幹我們這行的,受傷是常見事兒,我原先的那個廠子,少手指的就有好幾個,平時磕一下碰一下這燙一下那燙傷一下的,你們看我這手,燙成那樣連一天班都沒歇,”薛工伸出他的右手,隻見在右手背手腕處有一塊很大的疤痕。
“這是怎麼燙傷的?”
“我一個手開吊車,一個手扶著鐵水包,鐵水包裏盛的鐵水太滿,我按吊車的遙控按的時間長一點了,鐵水包落下的快,鐵水灑出來了,灑到這隻扶鐵水包的手上,一百度的開水灑在手上也會燙起泡來的別說這一千五百度的鐵水,當時一層皮就沒了。燙傷那才叫痛呢,那滋味沒法形容。”
老黃說:“我廠那年,兩個人抬鐵水包的時候前麵的一個小夥子突然暈倒了,一屁股坐在鐵水包裏,燙成什麼樣可想而知,當時就送到省裏的專業醫院去冶療。我去看他,隻見他的病房的隔壁,有一個病號,全身被燒成黑色的了,一絲不掛躺在那裏,漫身塗滿了藥膏,也分不出是男是女,第二天護士給她翻過身來,隻有屁股那一小片沒有燒傷,皮膚光嫩的如同小孩兒。我問他們這是一個小孩嗎?他們說不是,是一個婦女。而第一天我見她的時候,她是仰麵朝上什麼也沒穿的,都沒能看出她是男是女來。聽說她家是鄉下的,她老公有一輛摩托車,買了一桶氣油放在家裏,結果不小氣引燃了氣油,說是這個婦女已經跑出來了,為了救兩歲的孩子又跑進屋裏-------”
薛工說:“所以說,不管是在工廠還是在家,安全是第一位的,一點也不能大意,上次上班的時候我看那個管子夾的不牢靠,還給他們說小心點,結果自己工作起來忘了,一百多斤的管子從五六米的高處掉下來,差點沒砸到我。鐵管子掉下來不是一回,看著吧,就這個樣子早晚得出事兒”
張強科長問到:“王老板說你們這套設備比較先進,按說安全係數很高的,乍也不能有鐵管子掉下來啊?”
“據我所知,國內還有一家使用這樣設備的廠子,我們就是比著人家那套設備做的,他在生產中也是一直存在著一些問題。”
“開始生產的時候存在的問題更多,從熔煉到這套設備的使用沒一個懂行的,他們那時候就認為隻要把鐵熔化了就行,還以為鐵都是一樣的呢,生產出來的管子,不是軟了就是硬了,要不就是孔裏有疙瘩再就是外麵有疙瘩,厚薄不均,等等,自己從薛工來了,這些問題都給解決了。薛工原先在國營大廠裏,他們生產的鑄件出口德國、委內瑞拉等國家。薛工在那廠裏幹了二十多年,是國營正規大廠,無論生產還是管理都是有一套完整的方案。王老板是在機關部門上班的,可能他以為工廠也和他們那樣的部門一樣呢,自由散慢,多幹點少幹點都行呢。他在管理上太鬆懈了,別說現在生產出來的產品賠錢,就是能掙錢,他這樣的管理也得賠了。把薛工好不易請來,卻又不拿人家當回事兒了,還有他那同學,把人家請來,就一點也不關心,人家大老遠來到這裏,首先吃住生活上關心點人家吧,他什麼也不管人家,還抱怨人家沒有給他管理好。他同學已經提出辭職了。薛工受傷他也沒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