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湖東 第四章 雙龍出海(下)(2 / 2)

“我們家要進內陸了,”徐姐姐忙說,“真是天意,這樣我也不算違反了。”

“可,”潘叔卻問,“你們家要知道你進內陸,會怎樣?”

“隻要禦旨說能進就能進,”徐姐姐說,“才不管這麼細的。”

“這還真是好機會,”我趕緊說,“我們趕緊去火車站,買票回家啊。”

“就你猴急,”陳少襦看看外邊,“那就走吧。”

火車行了一路,外麵雨勢時強時弱的,或是白蒙蒙一片,卻無礙於我們四個閑聊。

潘叔拿出了那本發黃的線狀《霖田縣誌》,開始找上一兩段看看,當看到後麵有一章說到教堂的,瞬間來了興致,“前清同治二年,太平天國義軍既滅,清兵光複原境,法蘭西傳教士遂入縣域,號稱布道。閏九月,到湖東鎮,見土人供奉之宮廟甚多,頗為虔誠,不禁好奇,對鎮中神祗莫不奇怪。佛寺不多,僅有花果寺、祖師宮二間,然民間神祗多不勝數,五步一廟、十步一宮,法蘭西使者莫不稱奇,深感傳教之難。”

“我說少襦兄啊,”故意揶揄,“你要是能在湖東有一間自己的宮廟,是不愁香火的。”

“她現在有水族供養,”潘叔卻說,“已經不需要香火了。”

“那倒也是啊,”我笑著說,“湖東的龔姑娘比你小了四百歲,人家可是香火鼎盛著呢,哪像你,八百年才有龍母肯收你做義女。”

“切,”陳少襦不滿,“老子也是勉為其難才受的,以後在東海,整天都是魚蝦蟹的,快悶死老子了。”

“要是黎一萬在就好了,”我說,“把他發配給你,省的整日無所事事的。”

徐姐姐便問:“黎一萬是誰?”

“一個散仙,”我解釋,“跟她一樣做了幾百年的地仙。”

“你們人間真有趣,”徐姐姐噗呲一笑,“哪像天宮裏,也快悶壞了。”

“潘叔,傳教士後來怎樣了?快給我們說說?”

潘叔隻好繼續讀下去:越明年,知縣羅大佐特劃出一畝地供法蘭西人,言:贈地不為私交,土人受與否,本縣一概不管。傳教士得地,命人由本土將原石材料運到海港,水路運至,費時十年修建教堂,采琉璃花窗鑲嵌,以漢白玉做穹頂,銅鍾有二,由本鎮鐵匠鍛造,采黃銅揉鋼鐵而成,聲若磐響,土人漸漸入堂參拜,久之,形成俗例,同治十三年至今已有七十年矣。

“少襦兄,看來你還真的去湖東鎮修廟才行,連洋人的教堂都能接納,何況你現在可是堂堂的東海龍族安德郡主?”

“恐怕沒機會啦,”陳少襦卻說,“坐完這趟火車,老子可要去東海報到了。”

“這麼快就走?”我這才不舍,“和你相識還不夠一年呢。”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陳少襦卻說,“該分別的還是要分別。”

“我看這樣,你把黎一萬帶上,”潘叔卻說,“要不,他影響我們工作啊。”

“說得好,”我點點頭,“省掉你們兩個大麻煩去,多好。”

“看,原形畢露了吧?”陳少襦哈哈大笑,“你小子剛才還舍不得呢。”

“舍不得你還得走,”我換了臉色,“也不知道下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

“有的是機會,”陳少襦望著窗外的雨點小了些,“遲早還得走,諸位,我看我還是就此拜別,後會有期。”

還沒等我和潘叔反應,她咻的一聲就不見,過了一會,突然有旅客喊話:“快看,那是什麼?”

我們這才朝著窗外望去,隻見山巒之上有雲狀,呈一條行龍狀,久久不散,人群開始說:“天降異象,快拍下來。”

“這女漢子真沒禮貌,”我故意批到,“說走就走。”

“習慣就好,”潘叔倒不在意,“這還出來不到幾天呢,又得回去了。”

“別看我,我也沒想到。”

窗外,龍紋白雲還久久不散,天雨蒙蒙,火車還在緩緩行走,徐姐姐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竟躺在我右肩上,閉目像是睡著了,我摟著伊,卻想:天氣預報說未來一周下雨,一周以後可怎麼辦啊?我真希望這趟列車走得慢些,別快,起碼別太快啊,慢些,越慢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