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服飾?”我略有疑竇。
“就是你們現代人穿的服裝。”三金說。
“怎麼就不能穿呢?”我遂問。
“你傻啊,要是穿現代的裝束,陰兵們都知道你是凡人。可是,你要換做不是本朝的服裝,鬼才離你。”三金又說。
“你的意思是,這些穿的不三不四的都是凡人?”
“還用問嗎?”三金笑道,“你幾時見到正常人會這麼穿著打扮的?”
“可這人模狗養的,也不像古代人啊?”我連連發問。
三金三石捂著嘴,才說:“像不像古代人先不說,起碼不像現代人就好。”
我也笑笑,“不過這樣子打扮,確實四不像。”
“像不像先不說,”三金說,“你小子應該知道,太平天國那會,姓洪的嚷嚷著要恢複漢家衣冠,結果穿著戲裝戲服招搖過市,弄出了不少笑話,你問問現在那些個人,哪幾個曉得漢家衣冠什麼樣子?”
“好像就我們幾個還曉得。”我噗呲一笑。
突然有一個,披頭散發還全身掛著白的,那水袖長到拖地,隻是臉色還不算黑黝,朝我瞪了一眼,我忙問:“什麼鬼?”
“管他什麼鬼,”潘叔沒好氣地說,“你小子趕緊走,別老是問些有的沒的。”
我仔細看了看,華燈初上,繁華如上元佳節,商鋪比鄰,人流絡繹不絕,門前吆喝聲、叫賣聲、砍價聲不絕入耳,隻見一店家不大,不過10平方,卻滿是逞紅發亮的辣椒竄,一竄竄掛在門前兩側,屋內懸如吊燈,我很是好奇,遂問:“陰間還有人賣辣子?”
三金三石捂嘴笑笑,潘叔見狀,才解釋:“你以為那些真是辣子?”
“不是辣子,又是什麼?”
“你沒看那些個辣子竄都是流水線的,大小比例機會一模一樣?”他又問。
我仔細遠看,雖不太清晰,但他說是那就是吧,“一模一樣又怎的?”
“那還用說,”三金詮釋,“可是些吸納鬼魂的竄。”
“吸納鬼魂?”我大驚,“怎麼吸納法?”
“你到過陝北窯洞沒?”三金遂問。
“當然沒。可我看到有些書上有記載,說門前掛大蒜可以辟邪。”
“大蒜都可以辟邪,何況辣子?”三金說。
“可這辣子,到底是怎麼個辟邪?”
“平日裏直接掛到門前,冤魂野魄保管不敢靠近。”三金說,“這些辣子都是吸納魂魄的東西,你沒看那紅,紅得發亮嗎?”
“紅得發亮又怎麼的?”我問,“加些著色劑不也這個效果嗎?”
“算你有些慧根,”潘叔搶過話來,“一般的著色劑肯定沒這般誇張,像這樣的紅,得用血來著色。”
“用血著色?”我聽的快要昏過去,“幹嘛得用血?”
“你傻啊,”潘叔說,“地府每日將重犯掏心挖肺上冰山的,那血可是白花花的流出來,可又不能倒入冥河中,怕汙染了河流,於是隻好將血賣給這些個作坊,好收些外快。”
“那這些作坊幹嘛用血來染色?”我硬著頭皮就問。
“還用說,”三金看看三石,“師弟,我看你來說較好。”
三石總算沒以往癡呆,“其實呢,血都有靈性,拿來著色,靈性就附在其上,一般鬼魂隻要接近辣子,就會被靈氣感受到,靠得越近被吸入的可能性越大,所以一般鬼魂看到紅辣子,都會遠遠避開。”
“難怪,”我自言自語,“我就沒看過有人門前掛青椒竄的。”
“那既然如此,”我走了過去,他們仨卻原地不動,我隻好走回過來,“不如咱們也去買幾竄,好掛在圖書館門口和自家,避避邪吧。”
“想得美,”潘叔說,“你小子當圖書館是民俗館?說掛就掛。”
我轉向三金三石,“大師覺得呢?”
“我們佛門一向清靜地,晾大門洞開鬼魂也不敢來。”三金說,“老賢啊,你可別像那些個娘們,看什麼新鮮就買什麼。”
“對啊,”潘叔吐槽,“我帶的錢還不夠用呢。”
一行人隻好繼續前走,才注意到地下是凹凸不清的青石板路,有縫隙還有些苔蘚,像極了少時在哪裏見過,隻顧低頭,不小心碰上了“人”,“對不起阿。”我忙道歉,卻見那“人”戴著一統山河巾,長須發白,著一件灰色右衽短襖,下身白襠,雙手持著一大串暗淡無色的冰糖葫蘆。
我深知鬼市不賣尋常物,這次請教好他們仨,那白胡子老頭卻不等三人開口,自己推銷起來:“貴客請看,您若非撞上老朽,也碰不到這般玩意。老朽賣的是曆代落榜書生的腦丸子,可是從衙門鬼吏那頭一手取出來的,這些落榜士子個個自負其才,心高氣傲,雖說都是落榜,可那腦裏的精蕪老朽可是拿捏在手,保管貴客吃了一目十行、過目不忘、聰明伶俐、獨占鼇頭,看貴客的樣子,若是吃了必定事半功倍,蟾宮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