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裏知道呀?你自己去看。”隻見大量人馬已前擁後擠地衝出門口,接二連三前赴後繼,“樓上應該沒人了吧?”
我見四下已被掏盡,隻有巨箱內的電梯,竟好像啟動了,“玲姐,看看0057。”她立馬調了監控畫麵,保安果然又躲在展覽廳裏,半步不邁出門。“他們在展覽廳,玲姐,你也過去吧。”
“別說這麼多,”玲姐大喊,“快下來,我們一起出去。”
“我先不走了,你出去時把燈關上,把門鎖住。”
“那好,你自己小心。”玲姐趕緊按了按鈕,燈遂滅了,又跑了出去門把帶上。由於大門是電子感應門,隻要關上自己便鎖住。
修明見了無人影,才飛奔地躍過玻璃跳到閣樓上,報警聲嘎然而止,倒是巨箱仍未消停。“轟”的一聲,門洞撞開,行出一隊役仆,分排站好,共站成了四排,每排四個,鍾文粹和方傑又是戴著烏紗,著盤領紅紗補服走了出來,連連作輯,“伊先生別來無恙?”
“托二位大人的福,”我也回了個輯,“在下還死不去。”
“伊先生言重了。”方傑賠了賠笑。
“看來二位今日找在下,定是有要事相商。”我找到相近一張椅子,拉起來一坐。
“倒是沒要緊事,”鍾文粹說,“就想和伊先生閑聊幾句罷了。”
“我看大人是來秋後算賬的吧?”我順手拉了牆邊的按鈕,其中一排的燈便亮了,“潘叔剛走不久,大人就找上門來,勢必以為我身邊沒了可靠,容易對付。”
“先生誤會了。”役仆取了兩張椅子,鍾、方二位才坐了下來,“我倆找先生,純粹是閑得發慌,才來閑聊。”
“閑得發慌?”我看著閣樓處,修明竟不見了蹤影,“地府公事繁多,大人的藉口未免牽強了些吧?”
“確是如此,”方傑摘下烏紗,露出頂上盤著的發髻,拍了拍帽上塵埃,“先生不若先奉茶,再來談可否?”
“奉茶?”我腦筋轉了轉,“兩位大人乃冰寒凍軀,如果碰上熱湯,惟恐……”
“不怕,”鍾文粹言,“我倆隻消聞茶葉香味便可。”
“無需衝泡?”
“倘是衝泡,真飲不得。”鍾、萬退卻。
“如今四下無人,二位不妨移步樓下。”我說。
一樓的辦公室內,燈火通明,按理圖書館的燈因配上昏暗的黃色書桌燈,但全館皆是白色的節能,亮光耀眼,實在不多適宜。他倆坐在沙發椅上,顯得格調另類。
“伊先生可知盧旺達近況?”方傑突然言道,叫人莫敢說下去,畢竟他已投生,而潘叔也回青城去也,空得我一個,還要對著一個處得不洽的小道人。
我學著他二鬼,嘴尖往杯緣聞了聞,確是香味,“他既已去,我也安心。”似乎也隻剩得一句。
鍾文粹擺了擺袖,一本正經理了理烏紗,言:“我倆今日來尋先生,有事可商。”
“不知大人相商什麼?”
“先生既有通入地界的本事,又有憐恤孤弱之心,不妨替地界接引鬼魅靈魂,以免人間多一些如同盧旺達之類。”方傑告之。
“接引,豈非鬼差所做之事?”我一幅不屑之狀,“又與在下何幹?”
“先生有所不知,鬼差所接引者,有名籍可詢,而先生所接引者,有如盧旺達,乃在人間無故喪去,又無人可辨別智曉者。”鍾文粹說。
“什麼?你們是讓我去接引孤魂野魄?”我推卻道,“上一次去四川,我足足請了五天假,還跟潘叔一同坐火車,光是行車、住宿,還有機票、輕軌的錢,加上吃飯錢,都得自個報銷,一趟下來用了多少支度你們沒算過嗎?我現在實習一個月才多少工資,要多幫幾趟像盧旺達這樣的我豈不一年白幹了?”
“支度之事好說,我們依地界辦事,自然是出資經費。”方傑陪著笑臉,噴出一句話。
“出資?你們的冥幣人間能買得了機票高鐵票?住酒店能刷卡不?”我給回了過去,“再說了,要是他老家四川的,我就得跑四川去,他鄉下湖南的我就奔湖南去,我要是天天這樣跑來跑去,還做什麼管理員,管什麼圖書館,一年下來一分不賺還倒貼錢進去,你們倆腦子是被驢踢了吧?”
“這……”鍾粹文一時應接不暇,方傑卻笑了笑,“不是我要的,是這呆驢想的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