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箱疑魂 第二十二章 得月舫(上)(2 / 2)

我緊抓著圓珠,不識好歹,一時竟想不起[名亭]這個熟悉的名字,便問:“名亭主人到底是什麼人,說了半天不等於沒說嗎?”

“笑話”,潘叔說,“他壓根就不是人。”

“不是人?”我有些猝不及防,“那他是什麼鬼?”

“河有河伯,海有海神。”潘叔解釋道。

“原來是水族的。”才想起牌坊是題著[名亭公園]四字,“老漁夫,這野狸島是歸你的?”

“不僅是野狸島”,老漁夫發話,“這濠江諸島都是老夫的水界。”

“我說你才鬼鬼祟祟的”,我發了狠話,“坐在亭子上,偷我兩顆蝦餃。”

“豈有此理”,他一撚長須,“你二人在老夫水界攪和,弄得水域風高浪翻,下界水族不得安寧,是何居心?”

“野狸島附近水域早已無水族蹤影了”,潘叔說,“此地鬧市區,水族早嚇跑了,你找我倆,不過是動靜太大,遮蓋不住而已。”

“鬧這麼大的動靜,到底所謂何事?”

“實不相瞞”,潘叔解釋,“為一亡魂尋親,迫不得已。”

“要不這樣?”我仍抓著圓珠,“我們請你飲茶,算扯平了,好不好?”

“飲什麼茶?你們吃的本來就是我的。”說著把一個蝦餃抓到我嘴裏,本著不吃即浪費的心理咬了一口,才覺得味蕾被刺激了,滿口辣子,辣得鬆開了手,腳一滑竟滑到了簷角邊,眼看快掉下去,趕緊得抓住了簷角,被吊在半空。

“嘴饞誤事。”說著黎萬一的魚竿往潘叔劈打而來,潘叔一避,退了兩步,黎萬一繼續敲打,潘叔左閉右避,跳到後麵的亭子上,黎萬一追了上去,往潘叔足下敲打,倒沒敲中,而是打到了碎片,黎萬一的竹竿伸打過去,被潘叔左手接住,順著竿前行兩步,一掌劈了過去,黎萬一左手推開,右腳趁機踢向潘叔,潘叔左腳伸起,借著他的左腳前趾,回踢了去,黎萬一左手順勢,一掌正要拍過來,被潘叔抓住手腕,扭了一下,他迅速掙開,雙手抓住竹竿,猛力向前一推,潘叔往後退了幾步,隻得飛奔到右後的亭子上,黎萬一一竿子給捅了過去,潘叔仍是避開了,往圓珠轉了一圈,又跳到右側前方的亭子上,黎萬一追了過來,還是打不著潘叔,叫我手捉簷角,便用竹竿敲我手指,一通,一鬆,自然得掉下去,跌到四層的簷上,滑落,跌下,到了三層,二層,順勢而跌,當快到地麵之時,一把發黃的油紙傘撐開,傘麵撐住了我,緩緩沉降,傘又慢慢抬起。

“盧旺達?”我又驚又喜,“昨兒起來你說不見就不見了,我和潘叔找了你一整天,你怎麼說走就走?”

“心情不好就到處走走唄”,他說:“那天我見樓下有人賣油紙傘,便拿起一把,將整個香洲走了個遍。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這才想起,我這才想起,靈魂在白晝是不能暴現在陽光下的,除非把光遮住,油紙傘是最好的工具。

“上麵是怎麼回事?”他指了指在四個亭子上邊轉邊打的潘叔和黎萬一。

“有個水族的老漁夫,說擾了他的水界,要找我們算賬。”

“看潘叔的陣勢,明顯是處下風。”

“那怎麼辦?”

“給我兩滴血。”他說了,我有些震驚,可自己不會咬手指,正慌亂著,忽見有個鐵架夾角,把心一橫,硬刺破手指,才流出了血。

盧旺達往口裏吸了兩滴血,青色臉皮忽變紅潤了些,眼睛也好些泛紅,雙目對準了黎萬一,矣其不備,雙目衝出,一道紅光射出,擊中黎萬一,老漁夫被震疼,一時反應不及,後退了幾步,不巧滑到,跌落下來,撞倒在地,苦苦呻吟著,潘叔見狀,雙掌合什,又分成二掌,俯衝而下,正要拍打,黎萬一翻身一滾,再滾,滾到水邊,順勢跳了下水,潘叔一看沒戲,收起二掌,雙腳著地。

“此地不宜久留”,盧旺達說,“還是先離開野狸島要緊。”

“不好”,潘叔突然說道,“現在怕是走不了了。”

彼時,天正轉陰,浪有些拍打的節奏快了,風,也好像急匆匆的樣子,海麵上一波一波地推打著,“難道,他想……”

“他想淹了這野狸島。”潘叔說。

“那怎麼辦?”我有些急躁,“難不成我們要做水下亡魂?”

“別嚷嚷。”潘叔吩咐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二月初八,驚蟄。”我說道。

“二月初八,春雷振振。”潘叔又問,“亭子上可有避雷針?”

“當然有,屋頂上規定要有的。”

“那好,去把我的銅錢劍取來。”

我看著盧旺達,又轉向潘叔:“我去還是他去?”

“廢話,他是鬼魅,碰不得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