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剛才來的一幕,提心吊膽,要我呆在這鬼地方,每日受這些個剜心掏肺的,我自己沒死也被嚇死了,若是留下盧旺達,他這十年沒少遭罪,卻要受這等刑罰,真是天理不容啊。也隻好硬著頭皮,問了一聲:“大人,在下有一事不解,大人會知無不言吧?”
鍾文粹禮節性地回了句,“本官一定知無不言。”
“盧旺達若暫居十層地獄,大人打算如何處置?”我問了一句。
“按仆奴算,每日三十大板,三十鞭子即可。”鍾文粹回答。
“三十大板,三十鞭子?盧旺達豈不是被打得體無完膚,魂飛魄散?”我反問道,“大人的腦袋被驢了吧?”
“混賬,要見天師就得付出真章,不受點皮肉之苦,天師豈會相見?”鍾文粹說得頭頭是道。
“既然如此,大人不妨上奏閻王殿下。”我又說,“潘叔道行非同一般,萬一動靜大了,驚動了閻王殿下,怪罪下來,這三十大板,三十鞭子可得大人來承受。”
鍾判官無言以對,使了個手勢,手下立馬收起兵器,撤回原地。
“大人說要盧旺達承包三十大板,三十鞭子,不如大人以身作則,當庭示範,我等心服口服,盧旺達一定留下。”
鍾判官拍了下驚堂木,“來人,送三人出關。”
兩頂轎子又飛入了公堂,我們依著坐了進去,透著白光又回到了陽間。
午後,儲藏室內。我問潘叔:“地府本說了不管盧旺達之事,為何突然插手?”
潘叔不語,隻是在擦著他的桃木和銅錢二劍。“莫非真是鍾馗天師要來?”我沒停止疑問。
“鍾文粹的鬼話你也信?”他比劃了兩下,又說:“地府辦事,一向糊塗,盧旺達的事經過十年換了十個判官,也沒見鍾馗來過一次,憑什麼他鍾文粹一上任,鍾馗要給他麵子?”
“即使如此,為何突然要捉盧旺達?”我仍是不解。
“昨日事上元,逢正月年,地府皆不捉不拿,過了十五才開始辦事。”潘叔擦亮了劍,平放好,繼續說:“以鍾文粹的性子,一定不想凡間太多孤魂野魄,若是被天兵巡視到,他和十殿閻羅也不好交代。把盧旺達暫押十層地獄,與其說等鍾馗,不如說是找個借口騙他下去,盧旺達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日打三十大板,抽三十鞭子,恐怕不到兩天就煙消雲散了。”
“虧得我用閻王壓他,”我說,“否則他也不會放我們回來。”
“鍾文粹生性欺善怕惡,量他也不敢大動幹戈。”潘叔好像很不屑。
我卻有後怕,“你說姓鍾的會不會私改了生死簿,減了我們陽壽?”
“笑話,”潘叔解下繩扣,脫下金斕披風,“生死是自己定的,地府隻能按你的生平判你轉世或下地獄,可減不了你的陽壽。”
“原來如此。”可我還是怕,將來鬼差引度盧旺達下地獄時,鍾文粹會趁機判他下獄。”我不免地擔心起來。
“不必憂心。”潘叔不大擔憂,“生死簿在閻王手中,萬一他判錯了,閻王發現就會責罰於他,何況引入地府的案司都得閻王過目了才能了結,萬一閻王不通過,判官又得重判。”
“盧旺達若是被引下地府,鍾文粹隻能判他個輪回轉世?”我又問。
“不錯,這正是他要向盧旺達下手的原因。”潘叔歎了口氣,“孤魂野魄事無主之孤,人間呆不住,地府入不得,若鬼仆鬼吏欺壓淩弱,也無人可伸冤。”
看鍾文粹的架勢,善罷甘休是沒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