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的瞧瞧。”周元奎扶著椅子,慢慢靠近那張臉,“有些麵熟,但不太記得了。”
“我給你個提示,十年前文化中心那工程。”
“你這麼說我記得些,”他似乎有些通曉了,“那工程和大神您有關係嗎?”
“當然,包工頭是你。”
“不,不,不”,周元奎辯解說,“是我跟別人合夥的,但具體施工是別人。我隻負責按份子收錢。”
“那時我聽說別人都叫你周科。”
“誤會了,誤會了,我不叫周科,”他又辯說,“那時我是婦幼科科長,別人才叫我周科。”
“我來應聘時,你可是說那是你的工地,就把我塞給了趙洪軍。”
“不是我硬塞,是趙洪軍要我多拉些人,說人手不夠。”周元奎隨口一說,突然他像察覺到了什麼,“難不成,你就是…”
“沒錯,”盧旺達說,“就是你把我拉給他。”
周元奎頓時下跪,“大神,不關我的事啊,冤有頭債有主啊,您找姓趙的去吧。”
“正是你拉的人。怎麼不幹你事?”
他又是三跪九叩,五體投地的,“搞工程的是姓趙的,你怎麼不找他反而找我啊?”
“可我身份證還在你手裏頭呢。”
“天大的冤啊,”周元奎是似有大大的委屈,“你的身份證和資料我全給了那姓趙的。”
“姓趙的在哪?”盧旺達忽狂性大發。“我也不知道。”周元奎捂著頭,“三年前工程一完他自己就攜家帶口跑外地去了。”
“你別騙我,”盧旺達顯然不信。
“殺了我也這麼說,”周元奎滿臉驚恐地捂著頭,“姓趙那個混球,當年騙我說合夥搞建設,結果又要挾我,逼我轉賣所有的股份。”
他似乎沒這麼害怕,“來吧,有本事就殺了我。”他挺身而起,“姓趙的欺我無知,連你也來欺負我,好啊,一起來吧,殺了我,有本事殺了我。”此時他青筋暴突,怒上眉頭。
“我此時來隻想要回身份證,沒別的意思。”盧旺達氣緩了些。
周元奎籲了一口氣,“對了,你怎麼變成如今這模樣?”
“一言難盡。”盧旺達歎了歎氣,“我是自己失足掉入泥潭的。”
“姓趙的就沒找過你?”
“他壓根就沒我這號人。”盧旺達一臉僵硬,“對了,你說他要挾你?”
“不錯,那時副院長剛調職,上麵把我推薦上去,姓趙的那個混球卻說要舉報我在外麵包攬工程,於是就逼我賤賣自己的股份,否則要我回不了醫院。”
天台上,看著魂魄們往外緣掙紮是一件無聊事,尤其是魂魄們能習慣著重複的動作,“盧旺達究竟好了沒有?”我顯得不耐煩。
“急個什,”潘叔開始訓斥,“有本事你去找姓周的。”
我便收住了聲。
不料少頃,忽飛起隻蝙蝠,近看了才發現是個人,“騰走龍蛇”著地,二十出頭,紮了馬尾,著一件純黑素紗道服,暫未知男女。
“都說近日怪事特別多,原來是你倆裝神弄鬼。”道人說著,便一指射向菱光鏡,潘鼎新見狀不妙,趕緊收回了菱光鏡,鬼魅們也停止了掙紮,圜丘也消失不見,而潘叔不知幾時,已與那人“打成一片”。
那道人拂袖而擊,後紮的馬尾飄打著,潘叔試著擒拿,卻讓他左閃右避了過去,盧旺達卻突然從地下冒了出來,“怎麼回事?”
“不知哪來的傻帽,一上來就搗亂。”我回答,“搗亂?”我似又明白了些什麼,便拿起保溫瓶,扭開蓋子,“潘叔,你閃開。”
潘叔停止了打擊,“你瞄準點。”騰空一翻,躍在我頭上,我便使出全身的勁,往那道人一潑,果然淋得他衣衫濕透,醫院的鬼魅似被激怒了,頓時狂性大發,直衝向那道人。
盧旺達又乘機躲入我玉佩中,隻見道人拂袖不斷,上下撲打,如有千萬隻螞蟻吞噬,又有如萬般紋叮痛癢,可也顧不上這麼多了,“還不快走。”
潘叔拉上我,直從天台俯衝而下,從未如此俯瞰過醫院全景的我被嚇得大叫不迭。他隻扯著我的衣領,似好不怕我會掉下來,他突然鬆了手,我又大叫了起來,他捉住我左手,“把右手給我。”我勉為其難伸了出去,又被他捉好,不知何時,便可著地。
我著實嚇得腿不聽使喚,竟軟得直坐在地,長籲短歎,手腳直打哆嗦。“潘叔,”我似乎快要不行了,”今晚真夠折騰的。”
還沒讓他送我回家,他便丟下一句,“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