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想把紅芋苗根部的草耪淨嗎?”楊可紅著臉說。
“耪淨!耪淨!連莊稼都耪掉還載幹什麼?其他人怎麼不耪掉?”秦大海責問著楊可。“純粹是不想幹了!不想幹也得幹,反正大家不收工,你也不能收工。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你根本是不接受教育的。怕在太陽底下幹活,當初別到農村來。”秦大海沒完沒了地說著,社員們也都停止了幹活,向這邊看著聽著。
楊可剛才就眼含淚水沒哭出來,這一聽秦大海說她不接受教育,怕太陽曬、想早收工,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眼淚簌簌掉下來,委屈地說:“我當初報名到農村來,也是為了響應毛主席的號召,我認為自己沒什麼錯。農村活我開始不會幹,不錯,可是我既然來了,就安心地幹,經受住鍛煉和考驗,不會幹的活,我虛心問詢,請教其他社員、貧下中農,我沒有哪一點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你說我怕在太陽底下曬,想早收工回去,我不能接受。自從我來到你們生產隊以來,沒少出勤過一次,手上磨出血泡我都從來沒說過,磨一手老繭是為了煉一顆紅心,貧下中農、社員同誌們在太陽底下能曬多長時間,我楊可就能曬多長時間!”說完,看其他人都超過自己了,又趕忙幹了起來。
秦大海何許人也?自從三年前巴結上大隊書記張霸被提名當了隊長以來,不但作為黨員的重點培養對象,在大秦莊可以說是呼風喚雨,沒有一個敢和他頂嘴的。隻有一次,秦大棱和他因為安排幹輕活的都是他親近的幾個人吵了一架,被批鬥了幾場以後,大家隻能把不滿裝在肚子裏,看他不在的時候偷懶一回,磨磨洋工,表麵上還得說好話奉承他,甚至還有幾個在他屁股後邊轉的馬屁精。今天,他的所謂批評不但沒能使楊可接受反倒被人用高談闊論頂了回來,那真是蚊子曾經戰勝過大象,今天卻敗在蜘蛛手下,真是豈有此理!他怎能在眾人麵前丟掉這個麵子?更何況他還是堂堂的一隊之長?
“好了,今天上午就幹這些,回家吧!”秦大海一說收工,社員個個扛著鋤飛奔著往家去。“楊可回去,馬上帶水桶回來把幾顆耪掉的紅芋帶水栽上!”秦大海以命令的口吻說,“我在地頭等你。”
楊可回來後,倒在床上哭個不停。趙慧妹、方玲雖然同情,但看隊長態度堅決,也隻得勸楊可:“別哭了,快提著桶帶點水把那幾顆栽上,要是真曬死了,說不定他又要到‘五.七’辦公室告咱們的狀,挨領導的訓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