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眼往哪裏看?我一直在喊你呢!幼稚是不能適應社會的。不能書生氣十足,把複雜的社會看得太簡單了。雖說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呀!有時,荒山野嶺裏的野獸也會吃人;有時,江河中的鬼域也會置人於死地;豺狼虎豹、烏龜、王八、蛇精妖怪,哪個不傷人?世態炎涼、江湖險惡,不用各種知識把自己武裝起來,能對付得了這一切嗎?能有立足之地嗎?孩子!莫視之、莫等閑,快把自己武裝起來,坦然麵對道路上的坎坎坷坷,險境過去是風景,黑暗過去就是光明了!’一位麵容慈祥、滿頭銀發的老者對我說過,消失在雲霧中。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慈祥的老者,您是智慧的化身,您是‘幼稚’的導師,您的一席話使我如夢方醒、茅塞頓開:用知識把自己武裝起來,走向成熟!”
虎子在痛苦的折磨中思考著。
虎子走出校門、步入社會的遭遇,如果能用魯迅先生“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的那句話來形容的話,那麼,他現在的心情和“破帽遮顏過鬧市”的情況比,也好不到哪裏去,隻能“躲進小樓成一統”,不管外麵是冬夏還是春秋了。
能躲進小樓也算僻靜,隻可惜,虎子不能躲進小樓,他得活著、他得吃飯。吃飯就得幹活,他不能再依靠為自己操盡心力的老娘養活自己,他需要勞動,和其他社員一樣參加勞動,一樣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小樓,他談不上,唯一能住的就是那三間他和母親所能棲身和燒飯的茅草房。他除了勞動,就是看書,看他那些被翻得掉了紙線、汙跡斑斑的破爛書,用以打發時間、延續生命。不然的話,他真的活不下去了。他想起了自留地,想起了自己曾經砸過坷垃的自留地,想起了由這引起的禍端。他恨自留地,也恨《六十條》。為什麼規定給農民自留地?給山民自留山?資本主義的土壤為什麼不徹底鏟除?為什麼讓我在這土壤中變質?為什麼?難道你——自留地的那片土壤,非把我漚爛不可嗎?難道說我一生都是華蓋運嗎?難道說我一生一事都不能成嗎?大寨人戰天鬥地精神可貴,我虎子從內心敬仰他們;我忘不了為我吃苦受累的生身娘,我怎敢忘關心我、教育我的父老鄉親;共產黨領導人民得解放,窮苦人翻身做了主人,我們祖輩感謝共產黨、毛主席。沒想到,我一失足變成千古恨,落入深淵成了罪人,人前不能把頭抬,人後更不能去說人哪!三行鼻涕兩行淚,聲聲哭泣痛在心。問世人,哪裏有良藥,能醫治虎子他的痛根?查一查閻王爺的生死簿,此人不該命歸陰,大難不死有後福,倒在地上爬起來,壯壯膽子抖精神,走過荊棘崎嶇路,將會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