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吃飯時,張嬸看兒子情緒不好,就問:“明明,農村的活開始幹能習慣嗎?你大海叔給你安排的活兒重嗎?”
“生在農村長在農村,農業活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不就是別人上工你上工,別人收工你收工,熬個時間嗎?想幹就多幹點,不想幹就少幹點,反正幹孬幹好都一個樣!”秦明對母親說。
“熬時間!什麼想幹就多幹點,不想幹就少幹點,幹孬幹好一個樣?你才回家幹幾天活,就這樣偷奸摸滑的?都像你這樣幹活能多收糧食嗎?”一向幹活認真的張嬸聽秦明這麼一說,感到失望極了。“你剛回來的時候不是說大寨是幹出來的嗎?怎麼這麼沒有誌氣的東西!這麼快就學成這樣了?快說說你跟誰學的?”
“我誰也不跟誰學,跟自己學。賣力幹吧,隊長認為我好像要出什麼風頭,表現自己,樹立自己的形象,跟他爭當隊長似的。有的社員滑慣了,一點覺悟沒有,自己不幹不說,別人幹了,他認為你是討好,是拍馬屁。娘,我的親娘!你讓我跟隊長吵,還是跟社員吵?落後!無知!反正我能幹多少幹多少,誰也不想得罪!”秦明坦誠地向母親說明了情況。
“是的,千萬別跟任何人吵架,咱誰都惹不起,幹好自己的活,誰都不說咱懶就行了。你和虎子又有文化,真的伸開膀子拚命幹,你大海叔說不定真的想不開,認為你們想擠掉他這個隊長呢?反正一個家族的人,他對咱還過得去,盡量維護著他。至於其他人說三道四的,別在意,時間長了就好了。”張嬸對兒子說。
“什麼邏輯!同一個家族的人就得維護,另一個家族的人就得反對了嗎?也不分誰對誰錯了?大海叔分配活就是不出於公心,咱家族的人老幹輕活,怪不得其他兩個家族的人有意見,就是擱我身上幹重活、髒活又不給多加工分,我也有意見。”秦明說。
“乖!聽話的孩子!咱千萬別去捅那個馬蜂窩,惹蜂挨蟄!人家能吃咱也能咽,人家能忍咱也能受,你長舜叔家的大棱就是看不慣這一點,和秦大海拌了幾句嘴,結果你大海叔捏不是向上級反映,被批鬥了好幾場,到現在都抬不起頭過日子。古人說,前車走過去有印子,你可不能走大棱的老路,讓娘為你擔驚受怕!”張嬸怕兒子重蹈大棱的覆轍說。
“娘,別怕。公理自在人心,共產黨領導的天下,有說理的地方。他現在又沒怎麼我,我碰他幹啥呢?”秦明說。
“兒!你大海叔手眼通天,大隊、公社、到縣裏都有後台,是棵扳不倒的樹,你可千萬躲躲他的黑手,不然的話,比七寸蛇咬一口還厲害呢!”張嬸心驚肉跳地提醒著兒子。“咱可惹不起呀!”
“娘你休息吧,我找虎子玩一時去。”秦明走了出去。
張嬸忐忑不安地睡下了。
告別學生時代的生活,走向社會,虎子也有諸多的不適應,不但是人心的變化莫測、世態炎涼,就連說句普通話也會被人嘲笑,“乖,說得這麼標準,沒去當播音員,真是太可惜了!”
“想著哩,就是沒人用。暫時先幹著農活,等老播音員退休了再說唄!等我再退休了,你們也學得差不多了。”虎子和幾個年輕人開著玩笑。
“你這個家夥占我們便宜,你退休了,我們再幹,我們不就變成接你的班了嗎?”幾個人攆著虎子說,“想當老子!”
“本來就是嘛,哪是想當就能當上的呢?你們幾個應該喊我什麼?”虎子站著問。
“喊你叔。”幾個趕上來的人說。
“那不正好嗎,我和你們的爹是同輩,你們是晚輩,我當老子不是理所當然、名副其實嗎?”虎子和小學、初中同學早已回鄉參加勞動的幾個人,打鬧得不可開交,充滿著童趣、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