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鍾良好的意思是，不管昨晚幾點睡著，早晨5點35分都會自動醒來。
單身26年，林沐雪自然了解清晨被窩的溫度，那是棉花或動物的幼絨和體溫之間的秘密，帶著些許疏離暖意，總之不是現在這樣，燥熱地叫人心跳加速。她拿下搭在腰間的胳膊，鎮定地從身後的懷抱裏挪出來。
她沉默地坐起來，鎮定朝旁邊看去，就算沒帶眼鏡，她也認出這人了：
遲維州！
頭更疼了。她隱隱覺得有人偷窺，回頭一看，正對上兩個黝黑的洞——這是遲維州的鼻孔。床後方的牆上掛了一張他的半身照，範圍是3x4米。
林沐雪捂著臉轉回來，緩緩掀開被子。
萬歲！她長舒口氣，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即便是無神論者，她依舊在心中跪謝諸神明保佑：她的衣服好好穿在身上，遲維州也衣著整齊，中東土豪風睡袍裹的死緊。
遲維州被窸窣聲吵醒，半天才對準焦距。他睜大眼睛，腦袋一格格低下去。幾秒鍾後，他哀嚎一聲，踉蹌著跳到地上，“蒼天啊啊啊啊！我把當兄弟，你竟然睡我！”
林沐雪終於在枕頭旁找到自己的眼鏡，她用中指推正鏡框，心說真是好巧，我也拿你當好姐妹的。
一番兵荒馬亂，兩人轉移到廚房，遲維州失了貞潔心氣不順，隻倒兩杯白開水敷衍了事。
林沐雪淡定端起杯子，像做學術報告一般，客觀又冷靜地分析兩人的處境：“……最後，我們都穿著衣服。綜上所述，可以肯定，昨晚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遲維州蜷縮在凳子上，“你沒騙我吧，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才這麼說的。”
林沐雪又忍不住用中指扶眼鏡了。“你可以懷疑我，但不要質疑科學。”
遲維州被科學威懾，衝去浴室檢查，回來後快樂地像朵盛開的小花。他拍拍林沐雪肩膀，“我就說，咱們倆個怎麼可能嘛。”
林沐雪淡定點頭，一點兒不記得不久之前的驚慌。
確認了自己的清白，遲維州終於想起久違的待客之道。“沐小雪，你想吃什麼？蛋炒飯還是飯炒蛋？”
林沐雪起身，“不用麻煩，我回去了。”
遲維州把她按下去，“咱們好不容易聚一次，我讓你餓著走了，傳出去像話嗎！”
誰會把這種事傳出去啊！興許是宿醉的關係，林沐雪的頭更疼了。
遲維州是標準倒三角身材，肩寬腿長，圍裙勒出勁瘦的腰身。林沐雪盯著他的背影，心想長的好看就是占便宜，炒個飯都顯得比別人高級。
炒飯並不費事，遲維州很快關了火，剛把飯盛出來，手機響了。他把盤子放在林沐雪麵前，小跑著去接電話。
林沐雪聽他不時發出“啊哈”、“嘔咦”、“略略略”等語氣助詞，一點兒猜不出這通電話的目的。
“沐小雪，我得去外地拍個廣告，這幾天不在。”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流，遲維州提高音量，“車在樓下了，我得馬上走。”
說話間，他已經衝進衣帽間，再出來時拖著個挺大的行李箱。因為趕時間，他沒功夫換衣服，隻隨手拎了件外套。“你吃過飯再走啊。拜拜啦，記得想我喲。”
話音剛落，他已經從門口消失。
真有效率，林沐雪暗讚。
宿醉未醒加上起得太早，林沐雪半點沒有胃口。她從盤子裏分出兩勺飯，把剩下的飯放進冰箱。
冰箱裏東西碼得很齊，肉禽蛋奶分類放好，一包用密封夾封住的膨化食品格外顯眼。林沐雪一看，是自家導師五歲大的小孫女最喜歡的牌子。
客廳裏慘不忍睹，滿地酒瓶和零食包裝袋。她覺得自己至少該負一半責任，於是拎著垃圾袋四處收拾。
沙發上瓶空的馬爹利，隔著厚厚的玻璃，她看見一件鹹菜綠的連帽T恤。
這是我的衣服啊。林沐雪低頭看看上身的白襯衫，所以我穿了什麼？
遲維州今天的行程是半公開的，剛下車就被人群圍住了，長槍短炮對著他的臉一通猛拍。他很有敬業精神，謹記人設不能崩，趕緊把手插進兜裏，維持狂炫酷拽**炸天的冷漠姿態。
他這會兒酒沒全醒，腦子有些鈍，手指碰上個硬邦邦的方形物體，隻當是護照之類的，也沒在意。
周圍實在太擠了，記者拚命往前湊，粉絲們也往前湊，問題夾著大炮的快門聲不斷，有人喊相信他，也有人罵他。遲維州始終木著臉，在助理的掩護下疾步向前。
一粉絲拍得太投入，被人絆了一下，眼看摔倒了，正巧遲維州經過，趕緊扶了一把。
在他抽出手那刻，一本暗紅的小本本被甩了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等它落地，金燦燦的三個大字晃瞎眾人的雙眼：
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