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開藥家鑫的日子(2 / 2)

但藥慶衛是有情緒的,他說,如果當時沒有那麼多民意和輿論,不管藥家鑫的結果如何,至少我們夫婦的今天不會是這個樣子—沒完沒了地受到辱罵。

“你恨兒子讓你變成殺人犯的父親嗎?”藥慶衛聽到這個問題歎了一口氣。“這個怎麼說恨與不恨……就好像現在有人說藥家鑫是同性戀,如果真的有陰間,我真的希望有人可以給藥家鑫捎一句話:隻要不違法,兒子你喜歡誰都可以。”

他說這些話的前提是,在藥家鑫活著的這20多年,他對藥家鑫管得很嚴,溝通很少。“可是,現在不管就業也好,升學也好,不都是按照成績來的嗎?”他試圖為自己解釋。但藥慶衛的代理人馬延明說,他時常生活在自責中。

在馬延明的眼裏,藥家是嚴於律己的一家人,對孩子、對自己都要求相當嚴格。藥家鑫在外麵打了架,藥慶衛從來都是批評自己兒子。

“藥慶衛是農家子弟,他靠學習改變了自己的命運,17歲就考入了軍校,津貼省吃儉用寄回給家裏。他永遠相信一點,學習好,對自己要求高,不與人為敵,就可以改變自己家庭的麵貌。”妻子段瑞華是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家裏收拾得一塵不染,藥慶衛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兒子忽然走上這條道路。按照他的教育,他覺得兒子不可能做出這事。

馬延明說,私底下兩人也會聊藥家鑫。藥慶衛告訴他,藥家鑫從小到大是個很優秀的孩子,他的鋼琴文化課都是西安音樂學院第一名,他的鋼琴彈到了10級,而且進音樂學院文化課考了500多分,可以進二本。“他是整個家族的驕傲。而且在音樂學院他還舉辦了自己的音樂會。”

在藥家鑫離開14個多月後,藥慶衛還搞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殺人,他也一直在尋找答案。“如果他活著,在監獄服刑,我一定會去和他談這個事情。可是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去和他交流。”

最後一次見到藥家鑫,他並不知道這是與兒子的訣別,否則“我就豁出去,我就會問他有些事。那時候腦子反應不過來。執行了才知道。”藥慶衛說到這裏哽咽了。

他至今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時,藥家鑫說的第一句話:“爸爸,我愛你。”“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說。”藥慶衛流著淚回憶,“當時,他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說孩子,你堅強點。”

藥慶衛說:“他走的那天我告訴他,不管你犯了多大的錯,我願意和你一起懺悔。我說,如果你有事就給媽媽托夢。他說爸媽你們以後隻做好夢。前天又夢到他了。也沒有什麼對話。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感覺他在身旁。”他說,如果早知道兒子就這樣走了,會多溺愛他一些,讓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現在的藥慶衛也會上網,再看到那些罵人的話,他沒有以前那麼激動了。打官司是他唯一的支柱,或者說是他妻子的支柱。用他自己的話說,沒有這個官司,這一年時間可能更難熬 。但他承認,藥家鑫死了以後,輿論絕大多數已經回歸了理性。采訪到最後,藥慶衛說:“我把這個案子搞清楚,可以為別的有孩子的人作出貢獻,這就是我的貢獻。我的兒子已經死了,別人的孩子還活著,還會犯錯誤。”

(《南方都市報》記者薑英爽對本文亦有貢獻)

如果當時沒有那麼多民意和輿論,不管藥家鑫的結果如何,至少我們夫婦的今天不會是這個樣子—沒完沒了地受到辱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