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韓夫人頭紗已自摘落下來,隻見其麵色憔悴,顴骨突出,雙眼深陷,一雙手枯瘦如柴,此時因為疼痛臉部扭曲,顯得自然有些可怖,莫心緊拉著天行手,見其如此痛苦,心下不忍竟回過頭不願再看,木如風奔進室來,莫心怕他年幼見到不好忙遮住其眼,木如風也不知何故,心想莫姑姑如此必有緣故,我不看便是,他自行雙手遮眼。
隻見那韓承劃開他夫人手腕血脈,一股紅中帶著香氣的血液躺流而下滴入一白色瓷碗中,大約到得半碗時韓承才替其敷上止血藥包紮好,韓夫人失血過多,麵色蒼白,體無半點力氣,她想撐身坐起卻已不行,韓承從身旁櫃中取出一紅色盒子,又從中取了一粒紅色荔枝般大的藥丸放入其妻口中,片刻後韓夫人全身冒汗,顯然是因藥體熱起來,隻見其煎熬片刻又平靜下來,臉上頓時又紅潤起來。莫心瞧見其效用如此之強忙問道:“這是何藥?怎如此厲害。”
韓承半歎半怒道:“厲害又有何用,我還不是隻能這般看著我妻子消瘦痛苦下去。”
莫心聞到方才血液中那股香氣,知其正是‘五花聚香’之氣,想到此處心中一顫,問道:“韓夫人中的莫不成也是‘五花聚香’,那任大哥豈不有救?”
韓承冷笑道:“有救?世上誰人能救,我愛妻隻是聞了此毒氣味便受了十年折磨,每隔十日便需得替其放血去毒,可是‘五花聚香’何等厲害,我這十年來苦思解毒之法都未結果,眼看著我愛妻受盡折磨,我卻無法,我恨不得斬斷我這雙手,可是又能如何,我常想就這般陪我愛妻離世而去,可我又貪戀於其廝守一起,最終總難委決,哎,我可是無用到極點。”韓承說到此處時,竟痛哭起來,想到他雖性情乖戾,但始終至情如此,不由得心裏暗暗佩服起來。
韓夫人握住其手泣道:“我們本不該在一起,現下守了十年,已自夠了,留下弱兒一人,隻盼其無災無難才好。”他夫妻二人說到此處竟相擁而泣,此情此景怎不令人傷悲。
韓夫人瞧了哭了一陣後瞧外天色見已是不晚了便對韓瀟弱道:“弱兒,你帶他們去歇息吧!”
韓瀟弱點頭應許領著莫心三人出了內室到旁側一間粗陋的房中隻道:“如風哥哥,莫姑姑,任叔叔,我這裏無多住處,你們便委屈一夜。”
莫心任天行想著要共用此房,都羞澀不已,麵頰漲得通紅,任天行心知雖跟莫兒生死早定,情屬終身,但兩人並未成親在一處自然不妥於是說道:“這屋裏氣悶我在外待著,你們早些歇息吧!”莫心想要攔著卻又不好意思開口,她見任天行出屋繞到房後的一塊青石板上打坐坐下不由心裏暗笑道:“好個木板的呆子,到此刻還如此守禮!”她想到與其相守之日愈見不多現下怎肯於其分開片刻,於是對木如風道“風兒,你早些睡吧!”木如風知她要去陪著任叔叔,也不多言,獨自躺下佯裝熟睡了。
莫心出了屋便到任天行身邊,任天行聽得聲響知是莫心腳步聲便閉眼責道:“你出來作甚?外麵風大,小心些身子。”莫心卻也不理,徑自坐到其身側,將頭靠在其肩上瞧著天上殘月,說道:“如此景致,我二人怎不一起欣賞呢?”
任天行睜開眼來歎了口氣說道:“莫兒,看來我是無多時日了…”他待要往下說時莫心掩住其口柔言道:“今晚不談這些,咱兩就好好賞月!”
任天行‘恩’了一聲,便不再言語,莫心想著有此月色無好曲子怎能行,她出屋時見案桌上擱置著一枝長笛便帶來出來,說道:“任大哥,你想不想聽我吹曲兒?”任天行答一聲‘好啊’,莫心便橫笛在前,吹起曲調了,隻聽得第一個曲子是《後庭花》
清溪一夜舟,芙蓉兩岸秋,采菱誰家女,歌聲起暮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