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潼陵關(1 / 3)

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征帆送遠人。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

潼陵關的冬天總是來得格外的早,早得讓守城的將士們措手不及,也同讓連連進犯的匈奴不得不停住了步伐,給了將士們一絲緩和之機。城內一片寂靜,城內彌漫著肅殺的氣息,屯田製雖早已推行,但這裏的氣候也確實種不活什麼糧食,主要還是依靠南方朝廷不斷的供給,畢竟戰事吃緊。在軍營屯紮區內,一位腳步輕快的俊秀異族少年正在其中穿梭,腳步敏捷如林間晨霧中的白鹿,而此刻他異常修長的手中緊握著一份朝廷下達的密令,他似乎控製不好力度以至於金黃的絲綢被尖銳的指甲磨破了好幾處,皺了皺清秀的眉毛,他向最大的院落趕去,不久,在一扇深褐色的雕花木門前停下,似乎小心地屏氣,悄悄地推開門,看到了屋裏的人,一向警覺肅殺的眼神忽然暖了很多,冬日的陽光總是昏暗的,柔弱的光線讓人不得不早早地點起燈,昏黃的燭光下是一副北疆戰事的地圖,卷曲蔓延的線條間有無數河山被人用毛筆圈圈點點。而執筆的人正趴在紅木桌上,陷入了淺眠,淺色的皮膚也被染上了一層淡黃,眼眶周圍深深的顏色似乎在證明這幾日不眠不休的勞累,深褐色的長發也略帶淩亂地散在臉龐,輕描淡寫的五官仿佛是一位寫意大師用不經心的筆觸隨意點在這張略顯平凡的臉龐上的,尋常卻最難忘,此人便是季雲舟,字子帆,大梁定國侯,三年前臨危受命,接手潼陵關。而那俊秀的少年便是他三年前從狼群中救出來的戎族孩子,現在的貼身侍衛木暢。

木暢在門邊注視了一會兒後,便把密令悄悄地塞在了懷裏,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大人,時間到了。”他的漢語略帶生硬,但語氣卻很輕柔。仿佛怕驚擾到了屋裏的人。

季雲舟眉頭都沒皺一下地睜開了眼,開始眼神還很迷離,直起身後不到片刻,眼中的霧氣便漸漸散去了,留下一雙墨色的眼睛,靜如古井無波,墨似深淵,似乎容不下一絲浮塵,卻又像包容了世間萬物,不似凡人般的空靈。麵部肌肉強迫著嘴角揚起了習慣性的淡淡的笑容,攏了攏淩亂的發絲,隨手收拾起已被翻舊的地圖,對門邊的人說:“走吧,阿暢。”阿暢對他揚起了一個燦爛到心底的笑容:“好的,大人,李軍師和黃老將軍他們估計都到了呢。”

兩人一路同行,到了西邊的最大院落,也是集中將士討論軍情的地方,推開門,便見屋中三人正圍著一張地圖緊張地討論著,連他們的進入也沒注意到,一人年紀已近花甲,卻精神矍鑠,花白的長須垂及胸口,這便是黃老將軍,黃侖字子江,年輕時曾北伐匈奴,南平蠻夷,戎馬一生,為大梁江山立下汗馬功勞,被封勇安伯,而今老當益壯,仍和季雲舟共守邊疆。而他旁邊一壯年男子,濃眉大眼,正氣凜然,身材魁梧,正是黃老將軍的長子,黃堯騰字潛之,曾隨其父東征西戰,經驗豐富,武功超群,亦是不可多得的將才,現任副將一職,而正在滔滔不絕地講述戰情的清秀青年則是軍師李檀,字子幽,榜眼出身,才華橫溢,尤擅思辨兵法,不及而立之年,放棄朝廷仕途,毅然投筆從戎,也是整個軍隊的智囊,他此刻正微微搖著瘦長的脖頸,習慣性地握著筆杆,詳細的分析不斷的從微薄的嘴唇中溢出,細長的丹鳳眼微眯著,閃耀著智慧的光芒。眼光流轉之間,看到了季雲舟,便停了下來,揚起了笑容:“侯爺來啦,子幽正和黃老將軍,黃副將談論糧草一事。”黃老將軍用期冀的眼光看著季雲舟朗聲道:“子帆,來,此次糧草路線改由冀州轉運,你看可好?”連黃堯騰都有點不習慣,一向以身經百戰而自恃高傲的父親,會這樣詢問一個方足二十歲的晚輩的意見,但又想到三年前,心中頓時平衡了。那時季雲舟初到軍營,本以為是洛陽紈絝子弟,卻敢以放棄邊界五城為代價,毅然以使者身份,在迎賓宴上,斬下單於的腦袋。當時有幾乎所有人都反對他這般冒險,但他卻毅然如此,果然,邊界五城是失了,但匈奴人也失去了他們有史以來最有野心,最能服眾的領導者,很快內部廝殺開始,不同部落紛紛反水,而大梁趁機從中攪局,並聯係周圍的月氏,突厥,鮮卑,向朝廷借到千匹鐵騎,奇襲匈奴,半年後便收複失地,並大挫匈奴,使之兩年後才恢複元氣,史稱:五城大捷,自此季雲舟之名響徹大梁,正式被封將軍一職,繼任候位。而在此後的幾年,他放棄了部分屯田,改為放牧,飼養馬匹,並以畜牧產品與南方商人進行交易,以換取糧食,自此減輕了朝廷的壓力,也緩解了軍糧不足的問題。在軍事方麵,減少步兵的數量,專注於發展騎兵與火器,甚至承包了礦山,專門製造兵器與火器,使疲弱的北疆變得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