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情人生(1 / 3)

這幾年,王同進眼中冷酷無情的父親,自從日本人武藏野五郞將朱式會社開到邊城並售賣極為神妙的“朝露清爽瘦肉精”和“晚霞明媚催肥王”之後,他父親經營的屠宰小作坊蒸蒸日上。

王同進的父親為了給屠宰場增加一個免費的好幫手,開始琢磨給自己十二歲的兒子納一房童養媳。

他琢磨來琢磨去,最終托人在城南的效區相中了一個粗手大腳的農家姑娘。

他這樣做,很大的原因是前些年黃河改道,城南的土地如今出現大麵積沙化,婚嫁的彩禮極為偏宜。

事實上,那個農家姑娘的父母樂意以一鬥米的價格將自已十七歲的姑娘嫁入城裏。

一鬥米價值四十五個銅板,確實夠廉價的,堪稱大齡光棍月光男的福音,可惜,王同進這個傻冒,不是他矯情,而是骨瘦如柴的他還沒有到情竇初開的年紀,也沒有或可流傳於成人世界的手抄本情“色”片誘惑他稚嫩的心靈。

這個夜晚,窗外朔風正緊,又紛紛揚揚的下起了滿天大雪,刹時,千裏陰山玉鱗舞,塞外樓台銀壓瓦。

屠宰棚內,王鴻燕憎惡的瞅了一眼不時遙望大門愁眉不展的糟糠之妻,他知道她在擔憂沒有按時歸來的兒子,在這暴風雪肆虐的夜,他也有些憂心忡忡,但一想到兒子居然蔑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習俗、且冒犯他精明地打算增加勞力的決定,氣就不打一出來。

他再想到自己劈頭蓋臉的甩打兒子逼他跪下認錯,兒子不僅不認錯,居然轉身就跑,一溜煙跑到城牆上,威脅說要跳下去。

這臭小子,那怕被他娘淚水漣漣的抱住勸他認錯,居然還當著眾人的麵倔強的道:如果你不打我,我就跪下一條腿。

此時想來,他依然覺得顏麵大失,臉就臊得慌,仿佛街坊鄰居都在戳他脊梁骨,可惡的小子,那怕被他幾個正反大耳刮子甩得鼻血橫流,都圓睜著漆黑的眼睛,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曆曆往事,令他一想起來就怒火高熾,渾身燥熱,遂緩緩解開衲襖上的衣襟,敞開懷,望著抄刀手毛手毛腳宰牲口的樣子,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緒,心頭那一把無明業火,焰騰騰的灼燒,拔步就衝上前去。

抄刀手曹正作為學徒,沒少挨師傅的打,見王鴻燕氣勢洶洶的樣子,還以為師傅又要上來打人,嚇得脖子一縮。

王鴻燕罵罵咧咧地一把搶過曹正手中的解腕尖刀,另一隻手搡了他一把,伴著曹正一個趔趄,他一刀就捅進了捆縛在地哀哀哞叫的牛脖子。

嗬!一刀下去,被縛四腿激烈掙紮的黑色健牛立馬就軟了,魂飛了,安靜了。

他感覺到手麻了一下,燙了一下,一股血箭伴著他抽刀而出,好似一股血色噴泉,一個麻溜的小夥計早就端著木桶迎上前去,一滴不漏的接入桶中,那種敏捷和精準,堪稱手到眼到的個中高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如果職業沒有高低貴賤的話,這個麻溜的小夥計就是屠宰行光彩照人的狀元郞。

“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知那個偏狹的缺德貨編了一部孝經之後,又經曆代缺德到冒煙的皇權文化極盡歪曲渲染,就連王同進大字不識幾個的父親都認為:他有權把不孝的兒子處死。所以,他這個時侯杵在當場,敞著懷,手持滴血的尖刀,瞥了一眼糟糠之妻,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大門,惡狠狠的想:“臭小子,你要是再跟老子叫板,老子就一刀捅了你!”

凜冽的寒風卷入洞窟,將王同進身前殘火餘燼的灰堆卷得紛紛揚揚,繚亂的煙火味兒,夾雜著沁涼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在他身上。

噩夢之中的王同進發出痛苦的“呻”吟聲,緩緩醒來,他雙手抱著膝蓋,窩在石壁上,打著哆嗦,隻覺渾身的傷口都在刺痛中癢癢的難受,那是傷口在愈合結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