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宮侍郎大喝:“歐陽俊卿,你敢對本官無禮?”
歐陽俊卿哈哈笑道:“宮侍郎乃是朝廷命官,我怎敢無禮,隻是宮侍郎喝多了,我這不叫人扶您下來休息麼。”
宮侍郎一個耳光便扇了過去,他本就喝了酒,再加上商本是賤業,他是官,自然是打得。
歐陽俊卿眼看宮侍郎的耳光扇了過來,眼中寒光一閃,卻不躲不避,“啪”的一聲脆響,讓整個大廳一片寂靜。
歐陽俊卿麵不改色,好似那一巴掌不是打在他的臉上一般,他笑嗬嗬的說道:“宮侍郎可還解氣?要不這邊也來一下?”
說著還將左臉湊了過去。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宮侍郎本就是讀書人,今日本是借著酒勁,和一腔憤懣才動手打人,此時已然有些清醒,怎麼可能再動手?
“老先生!”孤天悅盈盈一禮,說道:“老先生一心為國,小女子萬分佩服,所謂國之不存,家何附焉?仙兒一介女流,雖非娥皇之屬,亦非豪傑之流,此番出演,非圖名利,隻為募集善款,使天下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非先生所言‘夜夜笙簫,歌舞升平’。”
宮侍郎麵色稍霽,說道:“初心未錯,然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非以金銀之所資,錢物之其用,乃是聖人造化之功,禮樂教化之所及,爾等此番作為,舍本而逐末,是非曲直,徒之奈何?”
“嘁!”但見一人嗤笑道:“你這老頭子,婆婆媽媽的沒完沒了,爺們兒不就是來聽歌曲兒,看看歌舞麼?還什麼禮樂,教化,什麼正陽關,你若有那血性,便去正陽關外與妖魔廝殺去,在此處拿我等尋開心卻又為何?難不成以我等之粗鄙,來顯示您老的高風亮節?可笑至極!”
“一派胡言!”宮侍郎氣極,胡須一抖一抖的,卻又不知怎麼反駁。
杜應北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說道:“宮侍郎方正君子,這位兄台隻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雖說宮侍郎之言迂腐不堪,但比起你這等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卻要高上不止一籌。”
宮侍郎聽他幫自己說話,先是一喜,再聽到後麵,卻是哭笑不得,這杜應北,是一言將兩人都給否定了。
杜應北展開折扇,擺出一個自認風流的樣子,侃侃而談:“壯士陣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宮侍郎此舉乃是為關外將士鳴不平罷了,哪來你說的那麼多門道?不過,這天下之人,若人人皆為聖人,皆以禮樂教化,隻怕,卻是沒甚樂趣,試問天下都是聖人,那誰人耕地?誰人織布?難不成又回去茹毛飲血,和那南方的蠻子一般麼?”
眾人轟然大笑,宮侍郎怒不可遏,指著杜應北冷哼道:“這天下便是多了你這等不知禮法的狂徒,才會如此不安生!”
杜應北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狂徒,也不是君子,我這人有我自己的想法,由我自己的做人方式,我佩服你的方正與氣節,但我絕不苟同你的死板,你隻說出了古來讀書人的理想,卻未考慮過天下的現實與複雜的人性,你們所謂的夙興夜寐,不過是不理解民生,不清楚疾苦的高屋建瓴,空中樓閣罷了,在其位,謀其政,如今這天下,天下之興亡,匹夫或許有責,然,這天下而今,閹宦當道,豎子無謀,我去管它作甚?”
包間之中,薑楓林雙目滿含煞氣,一口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卻又發作不得。
“豎子無謀?”杜應北口中的豎子是誰?他就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到。
隻是這杜應北的父親杜崇威,在軍中聲望極高,薑楓林雖然狂妄,但也不敢隨意開罪,隻是將這杜應北暗暗記在心中。
宮侍郎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駁,隻能拂袖而去。
這琴也壞了,箏也斷了,眾人的興致也被擾了,這演奏自然隻能中斷,個人尋歡的尋歡,飲酒的飲酒。
薑楓林麵沉似水,向卓風行吩咐道:“去,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今夜將方才那四個女子送到宮中,月仙兒?我看你這次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