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黑衣老者搖搖晃晃,消失在了人群,卻是徑直出了瓦當城門。
瓦當的守衛見怪不怪,黑衣老者身份不明,但是卻沒有功夫在身,每過上幾日,便會進城一趟,沽酒一壺,然後離去,沒人知道他從何處來,也沒人知道他是往何處去。
話說出了瓦當,老者一路向西,不覺間便到了歸子山,他微微有些氣喘,又飲了一口酒,望向遠處,不知在想著什麼。
“封魔封魔,我等拚了性命維護的蒼生,卻又愚昧成了什麼樣?”他神色淒厲,狀若瘋癲,將後背的長槍取下,一槍橫掃,回身疾刺,直搗黃龍,傾身斜挑,一招一式,雖沒有任何的威勢,卻仿佛千錘百煉,意蘊深遠。
“啊!”他一聲大喝,卻是麵如金紙,汗出如漿,不停的喘著大氣。
他用槍拄在地上,許久過後才顫顫巍巍的,打開酒壺,自嘲道:“人生不生一場醉,一場醉呀!哈哈哈!”
不覺間一壺酒便被飲盡,他迷迷糊糊的倒在草地上便睡了過去,嘴角不時的露出一縷微笑,隻是不知夢見了什麼。
許久過後,他幽幽醒來,眼前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撲閃著眼睛,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孩童身上衣不蔽體,卻洗的十分幹淨,眼睛卻是十分明亮,看見他醒了,登時有些害怕,怯生生的看著他。
“嘿,小家夥,你在這幹嘛。”黑衣老者問道。
“我……”小孩囁嚅道:“我看你睡著了,怕你被狼叼走了,就在這看著你。”
被狼叼走?黑衣老者啞然失笑,曾經名滿天下的鐵槍王,如今卻還要擔心被狼叼走。或許,這個世界最為單純最為善良的,永遠是那些不知江湖險惡人心難測的孩童了吧?
“你且過來。”老者和藹的說道。
小孩子有些怕生,但心中似乎覺得老者不是壞人,便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老者問道。
“我叫溫遲暮。”小孩答道。
“你家在何處,父母呢?”老者又問道。
溫遲暮神色有些黯然,低下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在哪兒,我是爺爺帶大的,爺爺說,我是在傍晚時候,他在河邊撿到的,所以給我取名叫溫遲暮。”
“老爺爺你餓了麼?”溫遲暮說著從懷裏掏出半個饅頭,已經被擠壓得有些變形。
黑衣老者看了看日頭,已然過了午時,腹中空空,的確有些餓了,不過他有怎舍得吃這孩子的東西?
他摸了摸溫遲暮的頭,笑道:“好孩子,我不餓,我且問你,想不想成為讓人景仰的大人物?”
孩子歪著腦袋,努力的想了想,問道:“像瓦當城頭的兵衛大哥一樣威風的大人物麼?”
黑衣老者啞然失笑,或許在孩子看來,一身盔甲,手持戈矛的士兵,已然是這個世界最威風的存在了,他笑道:“比他還威風!”
“好呀好呀!”溫遲暮拍著小手,十分歡快的說道:“我要學我要學!”
“要學功夫,需吃許多苦頭,你且再想想。”他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或許人老了,難得有個陪著說話的人,即使是陪著一個孩童說著一些稚子之語,他也覺得十分舒暢。
“遲暮不怕苦,我要學功夫。”溫遲暮眼神堅定,閃動著期待的神色。
“你且跪下,跟著我說。”老者神情肅穆。
溫遲暮毫不遲疑的跪下,老者說道:“今日我溫遲暮拜牧峰嵐為師,對天起誓,一生一世,不得為非作歹,不得有違俠義,不得助紂為虐,若違此誓,天地共誅!”
牧峰嵐說一句,溫遲暮便說一句,清風拂過山崗,一老一少,在高高的日頭下,顯得很近,又顯得很遠。
再說瓦當,卻說周鵬連勝八場,八人皆是非死即傷,他站在高台之上,斜睨天下群雄,嗤笑道:“可還有不怕死的,上來與周某一較高下?”
群雄噤若寒蟬,雖說在江湖上刀頭舔血的日子過慣了,可如周鵬一般冷酷陰狠之人,卻也少見,此時卻是沒人再願意上去爭這名頭,畢竟寶藏雖好,也要有命去拿才好,而且九天之行尚未開始,此時枉送性命,實為不智。
“我且來會會你。”卻是一身短袍的楊青帶著一聲的酒氣走了出來。
眾人皆是一愣,此人是誰?
刀勝西笑道:“單幫主,看來你這徒弟也坐不住了,隻是不知,他可有把握拿下這鐵算子?”
單庭國麵色不虞的說道:“此徒不肖,單某早就與他斷了師徒關係。”
單庭國與楊青的父親交好,話說楊青年幼之時孱弱不堪,楊老爺怕養不活,便送去丐幫,讓他吃百家米飯長大,以增強命格,單庭國自然欣然接受,對楊青也是視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