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星火:兢兢業業,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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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黃靈
《檢察風雲》:仲老師,說起您主演的電影,大家印象最深的就是《今天我休息》裏的民警馬天民了,這個角色深入人心。2003年,馬天民的形象被媒體和網絡評選為“銀幕上最令人難忘的十大警察形象”。
仲星火:是啊,現在有些觀眾遇到我,還叫我“老馬”呢!大概是因為我演的民警比較多,於是很多觀眾都把我當成了民警,其實我的生活離角色很遠啊。(笑)
說起這部電影,就要提到那個時代背景。當時周恩來總理提出“文藝工作者要多拍一些社會的先進的新人新事”,於是銀幕上湧現出了不少英雄人物。上級提出要拍藝術性的紀錄片,就是經過藝術加工的紀錄片,比如謝晉執導的紀錄片《黃寶妹》,就以現實生活中全國勞動模範、紡織女工黃寶妹為原型,主人公由她自己扮演,拍了個片子。另外就是拍的故事是真有其事,但不是本人演的,而是由演員演的,用紀錄片的風格拍攝,比如《今天我休息》。咱們這個作品是個很優秀的編劇叫李天濟寫的本子,他本身也是一個優秀的演員,《烏鴉與麻雀》裏的烏鴉就是他演的。《今天我休息》原來叫《老馬的星期天》,是他的編劇代表作。寫的就是一個大齡戶籍警老馬的一天——老馬在這天的相親過程中遇到了很多有關群眾利益的事。其實老馬遇到的事兒,本來不歸他管,因為他是個戶籍警。但人家遇到事故、找不到人之類的事兒都找他,於是他把力所能及社會上有困難、需要幫助的事兒都幹了。就是我們現在說的“有事找警察”。這部片子把馬天民主動為老百姓服務的精神,用藝術的方式構思出來了。
現在我們常常提起馬天民的精神,我覺得就是雷鋒精神,雷鋒精神就是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一旦群眾有事,先把自己的事情放一放,把別人的事放在前麵。
當時這個題材,還隻是個小片子。我記得自己是1959年10月10日到劇組報到。那個時候角色都是組織安排的,我拿著通知到劇組報到,才知道自己演的是什麼角色。那時廠裏地方很小,我們就到導演魯韌家,油印、刻蠟紙,一步步搞分鏡頭劇本。廠裏要求年底就要拿出成品來,時間緊迫啊。從那以後,我們就沒日沒夜,扛著攝像機到處跑,所以這部片子外景很多。我們當時就是用馬天民的精神鼓勵自己。白天拍攝,晚上配音。那時36歲的我第一次當主演,雖然累得流鼻血,但是心裏很高興。沒想到這個黑白小片,出來後效果挺好……
《檢察風雲》:現在的電影創作和市場結合得比較緊密,考慮到拍攝和時間成本,演員們已經很少有機會下生活,而隻能靠一些生活和信息上的積累了。您飾演的馬天民,表演沒有痕跡,原汁原味,這和你們當時拍片子前先下生活的傳統有關吧?
仲星火:是的。我記得當時到劇組報到時,盡管當了十年配角,在張伐、張瑞芳等同誌的無私幫助下,積累了不少表演經驗;但作為主演,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為了塑造好這個角色,在導演魯韌的鼓勵下,我興致勃勃地到上海漕溪北路派出所體驗生活。我記得派出所民警都很謙虛、靦腆,問他們事跡時,大家都不願意說。後來,所長拿出一大堆的群眾感謝信,寫的都是對人民警察為群眾排憂解難表達的謝意,雖然都是一件件小事卻讓我體會到了——正是因為人民警察始終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時時處處為老百姓服務,所以才贏得了廣大群眾的信任和愛戴……這些體會,也就成了我塑造馬天民這一銀幕形象的基本出發點。
《檢察風雲》:我聽說,作為演員為了體驗生活,您還冒著生命危險去過抗美援朝的前線?
仲星火:是的。記得1952年我剛拍完《南征北戰》,便主動報名去朝鮮戰場體驗生活。當時去的主要都是《南征北戰》劇組的成員,包括扮演劇中高營長的馮喆、飾演教導員的潘文展等13人。當時,和我們同行的隊長範正剛,在一次敵軍轟炸中不幸犧牲了。當時基本都是演員組同誌去了,女同誌去不了,條件很艱苦。
當年,我們飛機太少了,天氣很冷,有時候走著走著,敵人的飛機就飛過來了,天上就是幾道白印……有一次,因為部隊裏有特務向對方透露了我們的行軍路線,使得我們遭到了對方的襲擊。敵人又黑又大的飛機一過來,平時貌不驚人、說話粗裏粗氣的連長,突然就端著轉盤槍衝了上去,對著那架碩大的飛機奮不顧身,一頓掃射。那飛機別看它大,隻要被打到,它也就得完蛋。結果後來,那架飛機掉頭就飛走了,再也沒敢回來。我當時就被震撼了,什麼是英雄啊,我覺得這就是我們的英雄形象啊!這一幕,可以說令我永生難忘……說這些就是因為我當時就體會到一個國家如果國力不行,那真是吃大虧啊。當年,我們還是就著這樣的條件,取得了勝利,讓美國人第一次簽定了停戰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