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猛烈地打著傘麵,這已十多年來第一次下這麼大的雨了。
林青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拿著導盲棍,一點一點地探著前麵的路。現在她什麼都看不見了。雨越來越大,那把傘被風吹得東倒西歪,風卷著雨水直往她衣服裏麵鑽,她全身上下早就濕透了,衣服濕淋淋的貼在身上。她茫無頭緒的向前走著,她不知道正走向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哪個方向走。風從四麵八方向她撲過來,到處都是風聲,雨聲,她在風中顫抖著,就像一朵飄零的花朵。她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嬉笑:“看那個瞎子~~~~”她心中一陣憤恨,拿著棍用力向前戳著,忽然腳底一滑,整個人摔下來,跌在一堆水窪裏,傘和棍都摔了出去,墨鏡也掉了下來,身上臉上都是都是泥。後麵的笑聲更大了,她掙紮著站起來,但又跌了下去。雨水無情地打在她臉上,身上,她心中一片淒然,臉上水淋淋的,已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忽然雨停了,然後是一隻手扶住她,把她輕輕的拉起來。風雨依舊,可是她身邊已沒有雨了。她聽到有人大聲的吹著口哨,有人叫著:“新時代英雄救美啊.”然後是放肆的大笑。
她輕聲說:“謝謝。”
那是一把渾厚的男中音,很好聽,很溫柔:“不客氣,先把臉擦幹淨吧。”然後她手裏多了一張紙,她感激的笑了笑,把臉上的泥水擦幹淨。一陣寒風襲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件衣服輕輕地披在她肩上,她把衣服緊了緊,心中充滿了感激。
那個聲音又說:“你的東西我幫你撿齊了,你是哪個宿舍的?我送你回宿舍吧。”
林青說:“西十五304,我叫林青,真是太謝謝你了。”
那人默不作聲,挽著她向前走。風依然很大,她緊緊地靠在他身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心。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啊,竟然可以給人這樣的感覺。林青默默地想,她第一如此渴望希望能夠睜開眼,看看這個扶著她的男孩是怎樣的一男子漢。
在風雨中兩個人默默地前行,誰也沒有說話。林青感覺到,他幾乎把整個傘都用來遮擋她了,他現在也一定是濕透了吧。
迎麵有對情侶打著傘依偎著他們身邊經過,聲音隨著風飄過來:“好漂亮的女孩,可惜是個瞎子~~~~~。”“死鬼,你想幹什麼?”~~~~~~
林青無奈地笑了笑。那男的忽然說:“那個家夥我認識,他醜得很。”
林青來興趣了:“哦,此話怎講?”
那男的說:“幾天前動物園裏不是來了個大猩猩嗎,醜得無以倫比。我不信,就去看了下,結果,我當堂暈倒,差點要送去醫院搶救。他聽了覺得不可思議,就也去看了,結果你猜怎麼著?”
林青說:”他也暈了?”
那人說:“不,猩猩暈了。聽說現在還在搶救中。”
林青笑彎了腰:“不會吧,你還真能瞎掰。”
那人很認真地說:“真的,不騙你。我還聽說有次他問一個女生肯不肯做他女朋友,那女生就說:你猜。”
林青說:“他當然說猜肯了。”
那男的拊掌大笑:“是啊,結果那女生就說:再猜。”
林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那同學叫什麼名字?”
那男的沉吟了下,說:“說了你也不會認識的,還是不要說了吧.”
林青微笑說:“是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同學應該叫吳景天吧,校學生會主席,A大第一美男子,號稱G市少女的祈禱的就是他吧。”
那男的大為尷尬:“你們認識的?”
林青搖搖頭說:“不認識,不過他給我們學院做過講座,所以聽聲音就知道是他了。”
那男的說:“想不到他也是這樣的人,真是叫我有點失望啊."
林青說:“這裏誰不是這樣呢,像你這樣的好人在這裏是很少的。”
兩個人說著笑著就到了林青的宿舍門口,把東西放在林青手裏,那男的微笑著說:“我隻能送到這裏,再進去就要你去政教處找我了。”
林青說:“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沉默。林青臉上露出譏嘲:“難道你也嫌棄我是個瞎子,怕我糾纏你?”
那男的很誠懇的說:“請你千萬不要這樣想,我叫蕭山中,17屆經濟學院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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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一步步摸入宿舍,她的舍友驚喜的叫起來:“林青,你的動完手術了?噫,你披的是誰的衣服?”
林青這才注意到還披著蕭山中的衣服,仿佛為了再次感受他的溫暖似的,她把衣服往身上緊了緊,臉上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蕭山中是嗎?我很快就能見到你了.”林青喃喃地說。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天地間一片明淨,這經雨水洗刷過的世界,在此刻顯得格外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