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盧偉的眼淚(3 / 3)

武漢市落下了第一場雪,窗外的雪景美麗壯觀,她卻隻能呆在家裏。盧偉把自己房間裏的電暖氣,搬進了她的房間。我說,屋裏太潮濕了,有了電暖氣,屋裏暖和了,心裏也就高興了。

我在雪地上拍了許多照片,然後給她看,她說外麵的雪真美啊!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年的雪?我堅定地告訴她,當然能了。隻要心中有牽掛,隻要好好休息,配合醫生的治療,你一定會很快康複的。

社會上那麼多人,創造了生命的奇跡,她為什麼不能走出困境呢?醫生曾經告訴她媽媽,隻要病人求生信念存在,生命也許會有奇跡!

也許醫生僅僅是安慰病人家屬的話,可是媽媽和盧偉都相信!我們正努力地與死神賽跑,每天關注她的情緒,關注她的治療,她的情況似乎也有了明顯好轉。盧偉看到了希望,他突然覺得愛,也許是拯救她的良藥。

2月14日是情人節,春節剛剛過,我買了一枝玫瑰去看望她。那天晚上我去得很晚,可還是將巧克力和花送給了她。她看了很久才輕輕地問我:為什麼要送我這些?我鼓起勇氣說:因為今天是二月十四呀!

她的眼裏有盈盈的淚光,她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光芒。蒼白的臉上竟慢慢滲出了一層紅暈,他突然發現,原來女孩是如此美麗。那枯瘦的手,輕輕地按在我的手掌上。那一霎那,我仿佛聽到了她的心跳。

我真的沒有愛上她,我們的生活是如此不同,我的身邊擁有許多朋友。他們經常通過電話,與我聊天說笑。春節期間他們紛紛通過短信發來祝福。他們留著奇怪的發型,喜歡在課上嚼口香糖,他們喜歡肯德基和可樂!

麵對朱顏,我隻是希望我的關心能驅散死亡帶給她的痛苦,哪怕那些不過是黑暗來臨前的最後一縷陽光。那是對於生命的尊重和嗬護,我從來沒有想到,我能堅持那麼久。我以前有些玩世不恭,可是從此後我學會了思考,學會了等待,學會了憂傷。

盧偉的聲音漸漸地開始低沉。不知何時,林曉寧已經坐在他的身邊,她正握著他的手,已經熱淚盈眶了。

我後來還送了很多玫瑰給她,整個春天她的花瓶裏一直飄著淡淡的花香,我和她一起看著那些花一片片地地枯萎,也看著陽光在她窗台上爬上爬下。她曾歎著氣說,好希望能看到明年的玫瑰花!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那天我去得很早。下星期就要高考,我已不能再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她這兒。她說你要好好地考,你一直都很聰明。

她望著我,仿佛要把我刻進她的眸子裏,突然之間她問我:你喜歡我的是不是?我拚命地點頭,心裏的淚一下子湧上來,忽然有一種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我真的抱起了她,我感覺自己抱著的是一片雲,一片隨時都可能化成輕煙的雲。我的嘴唇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她說:今天我好高興,謝謝你吻了我,謝謝你送我一份這麼好的禮物。

她這是在向我作最後的告別。我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像我一直期待的那樣,奇跡般地好起來了——注定了她要帶著那些來不及開放的花瓣去天堂。

七天後高考結束,她的小屋已經空了,那個可憐的母親送我走了老遠,一直握著我的手不停地說謝謝。

盧偉已經泣不成聲了,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注定要經曆許多事情,有時我們很無奈,卻也無從逃避。林曉寧也伏在他的背上,輕輕地啜泣著。